夜色沉得像浸了墨，季星辰在床上翻了不知多少遍，枕头早被蹭得发凉。他盯着屋顶，听着舞匀净的呼吸声——那声音很轻，像妈妈以前哼的摇篮曲，却更勾得他心口发空。终于，他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夜里的静。
路过舞床边时，他顿了顿，看见她把被子踹到了腰际，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极了时候妈妈哄他睡觉时的模样。他伸手帮她掖好被角，指尖蹭过她温热的手背，才偷偷踮着脚带上门。
夜风裹着草木的凉意扑在脸上，季星辰下意识摸向衣领——那块碎玉还挂在那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却又奇异地像父亲当年覆在他头顶的手掌，粗糙、温暖，一下子就勾得眼眶发紧。
他没走远，就停在宿舍后墙的老槐树下。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碎成一片星子似的光斑。
“爸，妈，”他靠着树干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低到怕惊扰了夜里的虫鸣，也怕自己一用力，眼泪就会掉下来，“今我用蓝银草缠住了欺负舞的人，我能保护身边的人了。要是你们在，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把我抱起来转圈圈，‘阿辰真棒’呀？”
指尖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那纹路里藏着父亲的温度，也藏着他不敢细想的回忆。
“我现在有好多人疼我，”他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忍不住发颤，“杰克爷爷总把最大的红薯留给我；三哥会把大师教的技巧拆开来教我，怕我听不懂；舞会把最甜的花生糖分给我，‘星辰要多吃甜的，才有力气练武魂’……可我还是想你们，想妈妈做的麦芽糖，想爸爸教我握剑时，把着我的手纠正姿势的样子。”
识海里的光帝悄悄冒头，软乎乎的声音带着心疼，像怕碰碎他的情绪：“阿辰，他们肯定在看着你呢。你现在能保护朋友，还能好好练武魂，他们一定特别骄傲，比谁都骄傲。”
季星辰没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糖纸——是刚才舞分给他的花生糖，他没舍得吃，攥在手里一整，糖纸的纹路都被汗浸得发皱。“以前妈妈也总给我做糖，”他轻声，声音里满是哽咽，“她甜的东西能让人忘了难过。可我现在握着这糖纸，还是会想你们，想那我要是没追蝴蝶，没跑出妈妈布的结界，武魂殿的人是不是就找不到家里，你们是不是就不会……”
话没完，哽咽就堵了喉咙，他用力咬着下唇，却还是没忍住，眼泪砸在地上，混着月光晕开圈湿痕。玄铁精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当年的无力——他还记得那追蝴蝶时，手里攥着妈妈刚给的麦芽糖，跑着跑着糖掉在了泥里，他蹲在地上哭，是妈妈跑过来把他抱起来，“没事，妈妈再给阿辰做”。可后来，妈妈再也没机会给他做了。
“星辰？”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星辰猛地僵住，像被抓住的孩子，慌忙用袖子擦脸，指尖还沾着泪渍，却想装作没事人。回头时，看见唐三和舞站在不远处：唐三手里还拿着件薄外套，外套上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显然是刚从床上起身就追了出来；舞的马尾有点乱，眼睛却亮着，满是焦急，手里攥着个布偶——是她睡觉都抱的那个兔子布偶，耳朵缝补过好几回，是用她时候的旧衣服改的。
“三哥……舞姐？你们怎么醒了？”季星辰的声音还哑着，像被砂纸磨过，他不敢抬头看他们，怕眼里的红藏不住，也怕自己一看见他们的关心，就更忍不住哭。
唐三走过来，把薄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指尖碰了碰他冰凉的手，立刻就把他的手攥在掌心暖着：“你不在宿舍，我摸你被子是凉的，放心不下。”他没追问，只是挨着季星辰坐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糖纸上，声音放得极柔，“是舞今分你的花生糖？她总这个最甜，舍不得给别人。”
季星辰点头，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砸在唐三的手背上：“我爸妈以前也给我做糖……那我要是没追蝴蝶，没跑出结界，武魂殿的人就不会找到家里，他们就不会……”他不下去了，把脸埋进唐三的肩窝，像时候受了委屈找父亲撒娇似的，“三哥，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是你的错。”唐三的声音很稳，却带着暖意，他轻轻拍着季星辰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兽，“你爸妈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只会心疼，不会怪你。”
舞也凑过来，坐在季星辰另一边，把怀里的兔子布偶塞进他手里。布偶上还带着她的体温，缝补的地方摸起来有点糙，却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你看这个布偶，”舞的声音软乎乎的，却很坚定，“三之前给我的，以后就让它陪着你好不好？”
她指着上最亮的那颗星，指尖轻轻晃了晃：“你爸妈肯定也变成星星看着你啦！你看那颗最亮的，肯定是你爸爸，他以前不是‘那是守护咱们家的光’吗？现在他还在守护你呢！你现在能保护我，能跟三哥一起练武魂，他们肯定特别骄傲——你才不是什么灾星，你是我们的星辰啊，是照亮我们的光！”
季星辰攥着布偶，布料软软的，像妈妈当年的衣角。他的手里的糖纸被他心翼翼展开，虽然皱了，却还能闻到淡淡的甜香，那甜香混着布偶的皂角香，竟有零家的味道。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他轻声问，声音里还带着不确定，像个需要确认答案的孩子。
“当然不是！”舞立刻点头，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指尖带着点温热，“以后我们一起练武魂，一起变强，武魂殿的坏人要是敢来，我们三个一起打跑他们！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家人啊！”
唐三也点头，伸手揽过季星辰的肩膀，把他往身边带了带：“你爸爸推你入光门，不是让你带着愧疚活下去，是想让你带着他的心意，保护想保护的人。现在你有我们，我们一起保护彼此。”
季星辰深吸一口气，把布偶抱在怀里，又把墨玉贴在胸口——冰凉的玉渐渐被体温捂热，布偶的温度、唐三掌心的温度、舞指尖的温度，像一团暖火，把他心里的空慢慢填满。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眼泪还在流，却不再是难过的泪，是被疼爱的、终于有人懂的泪。
“谢谢你们，”他轻声，声音里多零踏实，“我会变强的，保护我们这个家。”
舞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块新的花生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混着泪的咸味，竟格外暖。“甜吧？”舞笑着，“以后想爸妈了，就吃块糖，我们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不再是孤单的声音，倒像妈妈在轻轻哼着摇篮曲，又像爸爸在“阿辰，做得好”。季星辰含着花生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他知道，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的爸妈在上看着他，他的家人在身边陪着他，以后的路，他会带着所有饶爱，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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