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破晓。
光惨白，照不进这座已经死去又活过来的城剩
三日，仅仅三日。
曾经的西楚国都，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而精密的囚笼。
街道上再无一丝杂物，甚至连一片落叶都看不见，干净得令人心头发毛。
一支支黑甲巡逻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具具没有感情的钢铁魔像，他们的视线扫过每一扇紧闭的门窗，那眼神本身，就是最严酷的律法。
偶有孩童的哭声从屋内传出，也会在下一瞬被惊恐的父母死死捂住。
沉默，是活下去的唯一准则。
在这片死寂的尽头，南门那座用尸骨与头颅筑成的京观，如同一个狰狞的坐标，沉默地宣告着新时代的降临。
就在这样一座被恐惧彻底浸透的城市里，两辆马车在数百名玄甲军的护卫下，缓缓驶入了城门。
车帘掀开，当朝左右二相，张居正与荀彧，走下了马车。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座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怨气的京观时，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两人，瞳孔也不受控制地猛然一缩。
荀彧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出身士族，深受儒家教化，何曾见过如此挑战人伦底线的恐怖景象。
那不是战场的遗迹，那是一座用刑罚与羞辱堆砌而成的，赤裸裸的权力丰碑。
张居正的反应则更加复杂。
他只是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京观顶端，那颗早已风干的楚王头颅，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一丝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为君者，当有霹雳手段。
他张居正推行改革，尚且要顾及言官清议，要与满朝的既得利益者反复拉扯。
而这位陛下，却直接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将所有的障碍，连同旧日的王权，一同碾碎，筑成了这座京观，昭告下。
这等魄力，这等手段……
“走吧，叔大，陛下在等我们。”荀彧收回视线，声音有些干涩。
“嗯。”张居正应了一声，迈开脚步，只是那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有力。
王宫，御书房。
当张居正与荀彧踏入其中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殿外截然不同的气场。
檀香袅袅，书香阵阵。
龙椅之上，苏毅正在批阅奏折，神情专注，仿佛窗外那座血腥的京观，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臣等，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来了，赐座。”苏毅放下朱笔，抬头看向二人，目光平静。
他看着荀彧那略显苍白的脸色，与张居正眼底深处的思索，淡然一笑。
“城外那座京观，看到了？”
荀彧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终究还是躬身道：“陛下，此举……是否过于酷烈，有伤和？”
“伤和？”苏毅轻笑一声，反问道：“楚王熊拓在位，横征暴敛，以至民不聊生，饿殍遍地，那时，和何在？”
“世家豪族，圈地自肥，视万民如草芥，那时，和何在？”
“朕，只是将他们施加于万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了他们而已。”
苏毅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声音变得冰冷。
“朕知道，文若你心怀仁善。但你要记住，对敌饶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是对拥护我们的大夏子民的背叛！”
“这片土地，刚刚经历战火，人心浮动，暗流汹涌。若不用雷霆手段，镇压一切宵，扫清一切障碍，朕的仁政，要如何推行？朕的子民，要如何安居？”
他看向张居正：“张相，你呢？”
张居正起身，对着苏毅，深深一拜。
“陛下圣明。”
“臣以为，此非酷烈，而是必须。”
“一块朽坏的木头，想要在其上雕刻出传世之作，必先削去其腐烂之处。一个崩坏的王朝，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必先清除其溃烂的根基。”
“陛下此举，看似是杀，实则是生。是为我大夏在西楚之地，开创一个崭新纪元的，奠基之举！”
荀彧听着张居正这番铿锵有力的回答，再看着苏毅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心中剧震。
他明白了。
陛下这不是在单纯的施暴，而是在“清场”。
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将这片复杂的土地，清理成一张干净的白纸！
一张可以任由他们这些后来者，尽情挥毫泼墨的白纸！
“臣……明白了。”荀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对着苏毅躬身再拜，“是臣，短视了。”
“无妨。”苏毅摆了摆手，重新坐回龙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最血腥，最肮脏的活，朕已经让商鞅、曹正淳他们做完了。”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考验你们二位的，千秋大业。”
他将一份早已拟好的圣旨，扔在了两人面前的桌案上。
“朕命你二人，为西楚经略使，总督西楚之地一切军政要务！”
“朕要你们，在西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将‘一条鞭法’与‘摊丁入亩’，给朕，彻彻底底地推行下去！”
“朕给你们最高的权力！景桓的降兵，贾诩的监察司，曹正淳的东厂，皆可由你二人节制调遣！”
“朕也给你们最重的担子！”
苏毅的身体微微前倾，帝王的威压轰然降临。
“一年！”
“朕只要一年时间！”
“一年之后，朕要看到，西楚之地，再无一个心向旧朝之人！”
“朕要看到，我大夏的税赋，能够从这片土地的每一寸田亩中，分毫不差地，收归国库！”
“朕要看到，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百姓，都只知有大夏，不知有西楚！都只敬畏朕，只拥戴朕！”
“两位爱卿……”
苏毅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
“可能为朕，办到？！”
张居正与荀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混杂着巨大压力与无上荣耀的狂热火焰。
将酷烈的法家手段，与王道的儒家仁政，结合在一起。
以东厂、监察司为刀，为即将推行的新政，扫平一切障碍。
这，是何等宏大的手笔！
这，是何等绝对的信任！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一场席卷整个西楚的，远比战争更加波澜壮阔的伟大变革，即将在他们手中拉开序幕。
“臣，张居正！”
“臣，荀彧！”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苏毅，双双跪倒，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他们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又充满了开创历史的万丈豪情！
“纵万死，亦不负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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