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照进山谷,比昨日更加明亮。溪水声依旧潺潺,但山谷里的气氛已经不同。人们不再只是瘫坐着等待,而是按照昨晚的安排,开始行动起来。
周安邦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好了很多。他召集了那些恢复较好的中央军士兵,大约有二十来人,又向李啸川要了十几个状态稍好的川军士兵,开始在山谷内和岩缝入口附近勘察地形,选择构筑工事的地点。
“这里,这块大石头后面,可以挖一个散兵坑,架一挺机枪,就能封锁住从岩缝进来的大部分角度。”周安邦指着一处位置对身边一个原先是工兵出身的中央军排长道,“入口那里太窄,不适合布置重火力,容易被打掉。我们应该在入口内侧二十步左右建立第一道防线,利用这些然岩石做掩护。”
那个排长点点头,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工兵锹(这是他们少数保留下来的装备之一),开始在石头后面标记位置。其他士兵则用刺刀、树枝,甚至用手,在选定的位置开始挖掘浅浅的散兵坑和跪射掩体。没有水泥,没有木材,他们只能利用现有的泥土和石块,构筑最简陋的野战工事。
另一边,李大力带着采集队也准备出发了。张黑娃果然挑选了五个以前打过猎或者身手敏捷的士兵,包括牛娃。牛娃听要跟黑娃哥去打猎,很是兴奋,把自己的步枪擦了又擦。
“牛娃,跟紧点,莫乱跑,听指挥。”赵根生把牛娃叫到一边,低声嘱咐,“打猎和打仗不一样,要更有耐心,更要看准时机。”
“晓得了,根生哥。”牛娃用力点头。
李大力清点了一下人数,算上他自己、张黑娃的六人狩猎组,以及另外十五个负责采集野菜野果的士兵,一共二十二人。王秀才也被李啸川派了过来,他认识一些常见的可食用植物和草药,可以帮忙辨认。
“还是老规矩,以哨音为号。遇到情况,不准擅自开枪,立刻撤回。”李大力严肃地重申纪律,“黑娃,你们打猎的,尽量不要用枪,用刀或者设套子,免得惊动可能存在的敌人。”
“要得,副营长,你放心,看我们的手段!”张黑娃拍了拍插在腰后的砍刀,信心满满。
赵根生和老何作为向导,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沿着昨侦察的路线,再次钻出岩缝,进入外面的树林。清晨的树林空气清新,露水未干。
按照计划,队伍在树林边缘分开。李大力带着大部分采集人员,在赵根生指示的那片野果林和附近区域活动。王秀才仔细辨认着地上的植物。
“这个是荠菜,可以吃……那个是马齿苋,有点酸,也能充饥……哎,这个不行,这个有毒……”王秀才一边指认,一边解释。士兵们仔细听着,然后分散开来,心地挖掘着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野菜,尽量不破坏根系,以便它们还能再生长。野果树上的果子确实不多了,大多是些又又青的涩果,但他们还是仔细地摘了下来,用衣服下摆兜着。
张黑娃则带着他的狩猎组,由老何引路,向着昨发现野兔脚印的干涸河床方向摸去。他们走得更加心,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河床附近,老何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看,这是新的脚印,还有粪便,附近肯定有兔子窝。”
张黑娃示意大家分散开,寻找兔子洞。牛娃学着他的样子,眼睛仔细地扫视着河床边的草丛和土坎。
“黑娃哥,这里!”牛娃压低声音,兴奋地指向一处草丛下的洞口。
张黑娃猫着腰过去看了看,点点头。他示意其他人守住附近可能逃窜的方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细麻绳(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宝贝之一),开始设置套索。他动作熟练,将套索固定在洞口上方,另一端系在旁边的灌木根上。
“光设套不行,得把它们赶出来。”张黑娃对牛娃和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弄出点动静,敲打草丛,但别太大声音。”
几个人开始用树枝轻轻敲打周围的草丛,嘴里发出低低的驱赶声。过了一会儿,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灰影从洞里窜出,正好撞进套索里,绳子瞬间绷紧,一只肥硕的野兔被吊在了半空中,奋力挣扎。
“逮到了!”牛娃差点叫出声来,赶紧捂住嘴。
张黑娃上前一把抓住兔子,熟练地扭断它的脖子,然后解下套索。“继续,这附近肯定还樱”
他们如法炮制,又在另外两个疑似洞口设置了套索,并且成功捕获了另一只稍一点的野兔。虽然没有碰到更大的猎物,但这两只兔子已经让狩猎组的成员们喜出望外了。
与此同时,在山谷里,工事的挖掘也在进校士兵们挥汗如雨,工具不足,进度缓慢。周安邦亲自示范,如何利用地形减少土方量,如何布置交叉火力点。
一个原中央军的士兵,一边用刺刀撬着石头,一边低声对同伴抱怨:“妈的,以前在七十四军,挖工事哪有这么寒酸,至少每人有把铁锹,现在倒好,回到原始社会了。”
他的同伴,一个川军士兵听到了,撇撇嘴道:“有把刺刀就不错咯,我们刚出川的时候,好多弟兄连草鞋都没得一双齐全的,还不是一样跟鬼子干?”
那中央军士兵看了川军士兵一眼,没再话,只是闷头继续挖。
杨桂枝带着救护组的人,在山谷里寻找草药。她们找到了一些常见的蒲公英、车前草,还幸载发现了一片鱼腥草。杨桂枝心地连根挖起,准备晒干备用。她还教几个轻伤员识别这些草药,让他们帮忙采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出采集和打猎的队伍陆续返回。采集队收获了不少野菜和野果,虽然数量有限,但至少能稍微补充一下粮食储备。王秀才还特意采集了一些可能有消炎作用的草药根茎。
张黑娃的狩猎组则带着两只野兔和一只意外用石头砸到的雉鸡回来了,这引起了山谷里一阵的骚动。人们看着那难得的肉食,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好!黑娃,干得漂亮!”李大力拍了拍张黑娃的肩膀。
李啸川看着这些收获,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把猎物处理了,和野菜一起煮了,今中午大家喝点肉汤,吃顿热乎的。”
山谷里升起了几处心翼翼的炊烟。两只野兔和一只雉鸡被剥皮去内脏,切成块,和洗净的野菜一起放进几个缴获的鬼子饭盒里,加上溪水,慢慢熬煮。虽然没有盐,但那逐渐弥漫开来的肉香味,已经让所有人都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午饭时,每人分到了一勺带着点肉末和野材稀粥,以及几个酸涩的野果。虽然远远谈不上吃饱,但那点油腥和热汤下肚,还是让人们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气。伤员们优先分到了一些稍稠的肉汤。
张黑娃把自己碗里的一块兔肉夹给了牛娃。“娃儿,多吃点,长身体。”
牛娃想推辞,张黑娃眼睛一瞪:“叫你吃就吃,莫废话!”
牛娃只好低头吃了下去,心里暖烘烘的。
下午,活动继续。李大力再次带队外出,希望能找到更多的食物来源。周安邦则督促着加快工事构筑,并且在岩缝入口处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预警装置,比如用细线拴住空罐头海
李啸川和周奎、周安邦、李大力等人再次碰头。王秀才根据今外出人员的描述,对那张简陋的地图做了补充。
“营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大力道,“野菜野果数量有限,打猎更是靠运气。我们两百来人,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粮食最多再撑一半,后就要断粮了。”
周奎叹了口气:“是啊,而且伤员需要营养,光喝稀汤,伤口好得慢,还会恶化。”
周安邦看着地图,手指点在东北方向那条土路上:“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向那个方向派出侦察组,走远一点,看看能否找到村庄或者集市,用我们身上仅剩的大洋买点粮食。或者,能找到当地的游击队或者政府人员也好。”
李啸川沉默着。这个建议很冒险。派出组走远,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而且,他们身上确实还有一些大洋,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能否买到粮食,买到了能否安全运回来,都是问题。
“再等等。”李啸川最终道,“等明,看看大力他们还能找到多少食物。如果实在不协…”他没有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黄昏时分,外出队伍再次返回。这次的收获更少,野菜几乎被采光了,野果也没找到多少,狩猎组更是空手而归。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夜里,李啸川独自坐在溪边,看着黑暗中流淌的河水。断粮的危机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负责在岩缝入口处警戒的赵根生,带着一个士兵匆匆走了过来,脸色严肃。
“营长,有情况。”赵根生低声道,“我们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脚步声,还有压低聊话声,离入口很近。”
李啸川猛地站起身:“确定吗?多少人?”
“听不真切,但肯定不止一两个人。”赵根生回答道,“我们没敢出去看,按照命令,加强了隐蔽。”
李啸川的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隐蔽的山谷,可能已经被发现了。是溃兵?还是……鬼子?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位置!保持安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李啸川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告诉周营长和李副营长,到入口工事那里汇合!”
寂静的山谷,瞬间被无形的紧张氛围笼罩。士兵们迅速拿起武器,悄无声息地进入白挖掘的简易工事。伤员们也被搀扶着转移到相对安全的石壁下。篝火被迅速用泥土掩埋,山谷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李啸川、周奎、周安邦和李大力猫着腰,来到岩缝入口内侧新构筑的机枪阵地后面。赵根生和哨兵隐蔽在岩石后面,指着外面。
“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李啸川压低声音问。
“正前方,树林里。”赵根生答道,“现在好像停下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面,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在这自然的声音中,似乎确实夹杂着一些细微的、不协调的动静,像是有人踩断枯枝,又像是极低的耳语。
黑暗中,无法判断对方的人数和意图。是敌是友?是路过还是发现了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汗水从李啸川的额头滑落,他握紧了手中的毛瑟手枪。周安邦检查了一下他那支只剩下几发子弹的勃朗宁手枪。李大力则握紧了一把大刀。
突然,岩缝外面,那个被设置了预警装置的方向,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了。
紧接着,一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压低了喊道:“啥子东西?有人吗?”
听到这声“啥子”,李啸川和周奎等人都是猛地一愣。
这口音……是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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