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快速移动的火光如同一条蜿蜒的毒蛇，正迅速逼近老鸹岭。鬼子的增援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显然，老鸹岭这个据点对鬼子而言至关重要，或者附近就有其机动部队。
平台上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刚刚结束激烈战斗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喘息，就不得不面对新的威胁。
“他妈的，鬼子来得真快！”张黑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骂了一句，眼神却更加凶狠。
李啸川迅速判断着形势。部队经过一夜激战，虽然取胜，但人困马乏，弹药消耗也不，还带着几十个刚刚解救出来的百姓。如果被鬼子的增援部队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硬拼！”李啸川当机立断，“周连长！”
“在！”周奎快步上前。
“你带火力组，立刻返回原阵地，依托有利地形，节节阻击，迟滞鬼子增援的速度！为我们撤离争取时间！”
“明白！”周奎毫不迟疑，立刻转身招呼孙富贵等人，“火力组，跟我走！”
孙富贵二话不，扛起他那挺歪把子，带着副射手和弹药，跟着周奎迅速向侧翼的制高点跑去。另外两挺机枪和掷弹筒组也紧随其后。
“张宝贵！王铁生！”李啸川继续下令。
“到！”
“你们带领主攻分队，立刻打扫战场！收集所有能带走的武器弹药和物资！动作要快！五分钟内必须完成！”
“是！”
张宝贵和王铁生立刻组织士兵，如同旋风般席卷战场。他们撬开鬼子留下的弹药箱，将剩余的步枪子弹、手雷、机枪弹链拼命往身上揣，或者用找到的布袋、鬼子背包装起来。那些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掷弹筒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赵根生带着他的组，也在快速收集着散落的武器。他捡起一支完好的三八式步枪和几个弹药盒塞给牛娃：“拿好！”牛娃用力点头，将步枪背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弹药海
张黑娃对收集弹药兴趣不大，他更在意的是那些鬼子军官身上的“好东西”。他从一个被击毙的鬼子中尉身上搜到了一块怀表和一柄精致的短刀，嘿嘿笑着揣进怀里。
“老张！”李啸川看向代理三连长老张。
“营长！”
“你带预备队，协助杨桂枝，组织百姓撤离！沿着我们来的那条路，往林家集方向走！动作要轻，要快！”
“是！”老张立刻招呼预备队的士兵，帮助那些惊魂未定的百姓。百姓们虽然害怕，但看到是中国军队，也勉强镇定下来，在士兵的搀扶和引导下，开始向山下转移。杨桂枝和救护组的人则一边走，一边照顾着队伍里的老弱妇孺。
“王秀才！”李啸川最后看向王秀才。
“营长！”王秀才赶紧上前。
“地图！”
王秀才立刻从帆布包里拿出地图铺开。李啸川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
“我们不能直接回林家集了。鬼子增援来自那个方向，很可能已经封锁了退路。”李啸川的手指点在老鸹岭东南方向的一片山区，“从这里走，绕道黑风坳，再转向林家集侧后方。这条路难走，但相对安全。”
“明白！”王秀才迅速记下路线。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哒哒哒——！”
“轰！轰！”
周奎率领的火力组已经和鬼子的先头部队交上火了！黑暗中，子弹划出的光痕如同飞蝗般在山坡上穿梭，爆炸的火光不时闪现。
“快！加快速度！”李啸川大声催促。
平台上的士兵们动作更快了。能带走的物资被迅速收集起来，实在带不走的，比如一些沉重的工具和建筑材料，则被集中起来浇上缴获的煤油，一把火烧掉。
“营长！差不多了！”张宝贵跑过来报告，他和王铁生的人都背满了战利品。
“撤！”李啸川一挥手，“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离老鸹岭！”
部队开始有序撤离平台。张黑娃和赵根生带着突击队员负责断后，他们利用工事和岩石，不断向山下追来的鬼子零星射击，阻滞其前进速度。
山下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鬼子的火力明显很强，至少有一个中队以上的兵力，甚至还可能配有迫击炮。周奎那边的压力很大。
李啸川带着主力，保护着百姓，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向黑风坳方向快速转移。王秀才紧跟着李啸川，不时对照着地图和指南针，确保方向正确。
山路陡峭，夜色浓重。士兵们经过一夜苦战，体力消耗巨大，此刻还要背负沉重的物资和照顾百姓，行军速度并不快。不时有人摔倒，又很快被同伴拉起来。百姓们更是走得艰难，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几乎是被士兵们连拖带拽地前校
杨桂枝和救护组的人忙前忙后，处理着行军过程中出现的伤员和体力不支者。
断后的张黑娃和赵根生等人，且战且退，利用地形不断阻击追兵。鬼子的追击很凶猛，子弹不时从他们头顶嗖嗖飞过。
“龟儿子，追得真紧！”张黑娃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换上一个弹匣，对着下面晃动的黑影就是一个点射。
赵根生则更加沉稳，他瞄准一个冲得最前的鬼子兵，扣动扳机，那鬼子应声倒地，有效地遏制了追兵的气焰。
牛娃也学着样子，趴在赵根生旁边开枪，虽然准头依旧欠佳，但至少能起到威慑作用。
就这样，部队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断后组顽强阻击，终于在色蒙蒙亮时，将鬼子的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进入了更加茂密复杂的黑风坳山区。
周奎率领的火力组也完成了阻击任务，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摆脱了鬼子的纠缠，从另一条路赶上来与主力汇合。
“老周，情况怎么样？”李啸川看到周奎，立刻问道。
周奎喘着粗气，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狗日的人不少，至少两个中队，还有迫击炮。我们伤亡了七八个弟兄，才撤下来。”
李啸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们阻击得很及时，为我们撤离赢得了时间。”
清点人数，部队在夜袭和老鸹岭撤退过程中，又伤亡了十几人，主要是负责断后和阻击的弟兄。但相比全歼鬼子一个中队、摧毁其工事、解救数十百姓并缴获大量物资的战果，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此刻，队伍隐藏在一片密林之中，暂时脱离了危险。士兵们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胜利后的兴奋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百姓们更是对川军千恩万谢，几个老人甚至要跪下磕头，被李啸川赶紧扶起。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李啸川看着眼前这些疲惫不堪却意志坚定的士兵，看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夜，他们不仅攻克了鬼子的据点，缴获了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这支残破的部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正在一步步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成熟。
“原地休息一时。派出警戒哨。”李啸川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拿出干粮和水，补充体力。缴获的牛肉罐头被打开，分发给伤员和体弱的百姓。
赵根生靠着一棵树坐下，检查着自己的三八式步枪，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又渗出血来，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牛娃坐在他旁边，心翼翼地擦拭着新得到的步枪。
张黑娃掏出那块缴获的怀表，笨拙地摆弄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歌。
王秀才拿出本子和笔，就着林间微弱的光线，继续记录着昨晚的战斗经过和缴获清单。
杨桂枝则忙着给伤员们重新包扎伤口，分发药品。
李啸川和周奎、李大力等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老鸹岭一战，虽然胜利，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和实力。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扫荡和围攻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前路，依然充满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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