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崔无恙和薛淮二人同时高呼。
独孤凛反手抽出腰间弯刀，刹那间寒光一闪，第二支箭应声断成两截。他横臂将温照揽入怀中，转身之际将其护在身后，眼眸瞬间冰冷。
“有刺客！保护公主！”
鹰扬卫迅速聚拢过来，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雪之中，数十名黑衣人从屋顶飞身跃下，动作如鬼魅般迅捷，径直朝着温照所在之处扑来。
独孤凛一声冷喝，手中弯刀瞬间划出一道弧光，两名刺客应声倒地。
第三波箭雨紧接着袭来，带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飞剑、阿一、乔九同时挡在了温照身前。
箭尖擦过阿一的手背，带出一道血痕，可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温照被紧紧护在几人中间，呼吸间满是铁锈和雪末的味道。
他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这波刺客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可他都易容成这副模样了，谁还能认出他呢？
除非……是熟人！
温照心中思绪急转，目光扫视着周围所有人，最终停在了黎帆微微上扬的唇角上。
娘的！是他！
黎帆立于廊下，丝毫不避嫌地凝视着混乱中心，唇角笑意愈深，仿佛在嘲弄温照。
看他如何收场。
温照压下喉间翻涌的寒意，想着脱身计策。
刺客来得快，去得也疾，逃脱一两名，其余全部被当场格杀，尸首横陈于雪地之上，黑衣浸血，宛若绽开的墨梅。
现场陷入死寂，唯有风雪呼啸。
独孤凛松开温照，刀尖垂地，目光如刃般扫向他，“你究竟是谁？”声音低沉冷冽，似冰层下暗涌的寒流。
温照扯了扯嘴角，未及开口，一道女声打破沉寂：“她是我的侍女，亦是我大宋子民，请大人莫要为难。”
赵悦惨白着一张脸，却依旧挺直脊梁迎上独孤凛审视的目光，缓步走到温照身旁，轻轻握住他微颤的手。
温照侧目看向赵悦，眸光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风雪拂过她苍白的面容，那双手冰凉却坚定，仿佛撑起了一片残破的光。
温照忽然低笑一声，目光不惧看向独孤凛，咧嘴一笑：“大人勿怪，我确实是公主的人。”
独孤凛眸色微沉，手中刀锋微动，雪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忽地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冷，他缓缓抬起刀尖指向温照，“好，好的很。”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仿佛一触即发。
“独孤大人！莫要动气！”辽官立即打圆场，他一头雾水，强作镇定道：“明日乃是和谈大典，闹出人命恐伤两国和气，不如暂且息怒，容后再。”
他目光在‘苍井优’与公主之间来回逡巡，额上冷汗涔涔。
独孤凛收势转身，冷声道：“走！”
鹰扬卫迅速收队，脚步声踏碎雪夜沉寂。
...
驿馆内堂，飞剑几人守在外面。
李慎之正襟危坐于桌案前，好奇地打量着化名为“苍井优”的温照。看到悬镜司三位镜使对他的态度，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揣测。
这人究竟是谁？
可惜，此时无人理会他，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垂首佯装镇定。
赵悦心有余悸地扶着桌角，指尖微微颤抖。
方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撑不住了。
冷汗浸透了里衣，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心中涌起阵阵后怕。
“公主，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温照恢复原本的声音，顶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望向赵悦，声音里透着好奇。
赵悦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你是男子？！”
这反应显然是没认出温照。
“温……温先生？！”半晌，赵悦才回过神来，她连害怕都忘了，一脸惊奇地看向面前比自己还貌美的女子，竟然是温神医易容而成？！
唯一不知情的李慎之也愣住了，“温神医？！”
“是我，是我。”温照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道：“方才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差点就被独孤凛宰了。”
“不过，您为何会在那种情形下来救我呢？”
他着实感到好奇。
赵悦抬眼望向黑着脸的崔无恙，道：“是崔大人让我去救你的。”
方才那种状况，要想在独孤凛眼皮子底下救人，只能依靠身份尊贵且能让辽官退让之人，而这个人只能是赵悦。
崔无恙冷着脸扭过头去，不愿看那个让他气得肝疼的混账东西。
“怪我。”
薛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心中翻涌着难以言的愧疚与自责。
若非是为了掩护自己，温照哪里需要如此涉险。
他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温照察觉到他的情绪，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薛淮的肩，“为哥们两肋插刀，是兄弟本分。别摆一副苦瓜脸，不合适你。”
薛淮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只重重点零头。
崔无恙忽然冷哼一声，目光如刃般扫过温照，“那你这刀插得可够深。连鹰扬卫提督都敢戏耍，当真是不要命了。若非公主在场，你此刻早已被钉死在雪地里。”
温照缩了缩脖颈，干笑两声：“原本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只是没料到半路上杀出个刺客，打乱了计划。”
到刺客，他这才想起要找人算账：“操！黎帆那混蛋阴我！他怎么认出我的？老子差点被他害死！”
苏慕白听闻此言，当即起身出门，身影融入风雪之中，只留下一句冷漠的话语：“等着。”
众人皆沉默不语。
温照重新坐下，心中感慨南殿的这位当真是行动派，从不拖泥带水废话。
不过片刻，苏慕白便折返，肩头落满白雪，言简意赅道：“跑了。”
无人感到意外。
...
鹰扬卫营中灯火通明，唯独主帐一片死寂。
独孤凛端坐帐中，指尖捏碎了一枚棋子，“来人，给我查公主身边所有侍女，一个不漏！”
他的声音冷若寒铁，眸光幽深如渊，那最后笑得张扬的脸依旧残留在瞳孔深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而所谓侍女，只不过是赵悦随意找到借口。
哪怕鹰扬卫手眼通，也查不到温照真正的身份。
鹰扬卫的众人尚未走出主帐，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单膝跪地，道：“大人，北门外有人射来一箭，还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只箭羽和一卷宣纸。
那箭羽通体漆黑，唯有尾翎嵌着一抹赤红，同在驿馆门前刺客所用一模一样。
独孤凛接过宣纸，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绘着温照的真实样貌，还附上了他的姓名。
这幅画像笔触细腻，将温照的眉眼勾勒得栩栩如生，把他那洒脱的神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独孤凛凝视许久，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抚过画像上那似嘲似讽的笑意，喃喃道：“温照，好一个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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