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一屁股坐在榻边,托着下巴欣赏主仆情深的场景:“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爷们儿点!”
“你怎么这样!”岁礼猛地扭头瞪向温照,用衣袖狠狠抹了把脸,眼眶通红,“这几日我有多害怕!大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温照倒也钦佩这子,千里奔骑至汴京求助,单是这份忠心便胜过许多凉薄之人。
他转而看向傅偃,面若冠玉,与崔无恙的样貌相比也不逊色,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却掩不住其温润的气质。
此人卧病在床仍气度从容,难怪岁礼拼死相护。
温照收回了目光,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对傅偃道:“脱衣服吧!”
后者顺从地配合,脱去上衣,露出略显瘦削却白皙的胸膛。
温照指尖轻动,三根银针精准落下,傅偃顿时感到一股暖流自穴道涌入,胸口的滞涩感随之逐渐消散。
窗外,风轻轻掠过檐角的铜铃,叮咚声响起,仿佛连时光也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乔九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周子深走了过来,对他:“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乔九点点头,转身去寻找休息的地方。
针灸各处大穴,温照收针时已至下午两点,傅偃额间渗出细密汗珠,呼吸却平稳许多。
“余毒还未清,需连扎七日。”温照收回银针,“我开个温补方,搭配药剂一起,中毒后强撑心脉,损耗太过,需静养三月方可痊愈。这三月内不得沾酒、动怒、劳心,否则前功尽弃。”
傅偃颔首,乖乖配合治疗:“劳烦阿照费心了。”
温照挑眉,难得见病患如此乖顺,不免心生感慨:“像你这么听话的病患实在少见,继续保持!”
傅偃颇为困惑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为何阿照对我如此生疏?连‘偃哥’也不叫了?”
温照的动作顿时停顿,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我叫你偃哥?!为何我会称呼你为哥?”
傅偃微微一愣,随即转而望向岁礼与陈宗礼。
“傅大郎君不仅是你的挚友,还比你年长两岁,更是我们九芝堂的股东之一。你平日里都是称呼他为偃哥的!”陈宗礼急忙向温照解释道。
股东?
温照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金主爸爸!
“抱歉,偃哥。”温照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昵地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解释道:“我不心磕到了头,记性出零问题。”
陈宗礼“......”
岁礼“......”
门外守候的周子深嘴角微微抽动,果然,温神医贪财的名声,绝非烂虚名。
...
汾阳坊,傅宅。
傅老太爷卧病在床,闭眼不去看床榻前的不孝子傅二爷傅允礼。
“爹!你一辈子偏心大哥,他病故早逝,你总该把家主之位传给我!为何还要偏心傅偃!难道就应他是大哥的儿子?!”
傅允礼,跪坐在床前,声音嘶哑地质问。
从到大,他处处被兄长压一头,一个是内定家族继承者,而另一个因是幺儿,自然只需玩乐即可。
可偏偏那么风光霁月的傅家大爷,因病早亡。
留下一个患有心疾的病秧嫡子。
傅允礼始终认为,这个家迟早该是自己当家做主。
谁知,事与妄为....
傅老太爷缓缓睁眼,目光浑浊却锐利如刀,直直刺向跪地之人。
“家主之位,自来有能者居之!你无才无德,好大喜功,若将傅家交予你手,不出五年必毁于一旦!偃儿沉稳坚韧,识大体、担得起重任,此位非他莫属!”
傅老太爷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铁,不容置疑。
傅允礼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直接站起身怒吼:“爹!你偏心!大哥已死,您还要护着他的血脉!我才是您亲生儿子!”
“你那宝贝长孙,他根本活不久!”
“滚!你给我滚出去!”傅老太爷剧烈咳嗽,嘴角渗出血丝,仍强撑着坐起,颤抖的手指向门口,“我没你这个儿子!”
傅允礼浑身一震,瞪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眼中怒意与痛楚交织,最终冷笑着拂袖而去。
庭院外,一阵风卷起片片落叶。
...
被咒‘活不久’的傅偃,此时正倚在软塌上开始吃药膳粥,谢婉清坐在一旁执勺喂他,神情专注。
瓷勺轻碰碗沿,发出细微清响。
谢婉清垂眸,一缕青丝滑落颊边,她未觉,只将粥吹得温了才送至傅偃唇边。
傅偃目光落在她眼底淡影上,忽而抬手抚过她指尖,“母亲,这几日辛苦你了。”
谢婉清摇头轻笑:“你好好的,娘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母子俩相视一笑,暖意融融。
而温照正突兀的在廊外吃着石板烤肉,油脂滋啦作响,肉香四溢。
岁礼一边烤肉,一边抱怨道:“你为何不在饭厅用餐,偏要在这里?这味道都飘进郎君的屋里去了!”
温照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道:“这里风景最好,而且还能让偃哥闻闻到肉香开开胃。”
多棒的体验!
肉香顺着风飘入窗棂,傅偃轻嗅,唇角微扬,“确实开胃。”
谢婉清闻声抬头,望向窗外那个啃着肉还笑得灿烂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暖意。
傅偃将最后一口粥饮尽,指尖轻勾唇角:“母亲去替我尝尝那烤肉的滋味,顺便替我告诉阿照,明日我想闻闻烤鱼的香味。”
谢婉清轻应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袖,朝廊下走去。
温照见她出来,忙将手中肉串递上:“伯母尝尝,新腌的酱料。”
谢婉清接过肉串,轻咬一口,微微颔首:“真不错,香而不腻。”
温照咧嘴一笑,油光满面。
几人正吃得高兴,忽地有家下急匆匆跑来报:“大夫人!不好了!老太爷吐血昏迷,已人事不省!怕是...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谢婉清手中肉串落地,脸色骤白。
屋内傅偃猛然站起,长寿扶着他脚步踉跄走到廊下,“去备车!我与母亲即刻回府!”
傅偃声音嘶哑,额上冷汗涔涔。
“我陪你们一起去!”温照扔下烤肉,抹了把嘴便去叫上老周和乔九他们,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声响。
马车停在傅府门前,府内一片慌乱,灯笼火把映得院落通明。
傅偃被长寿扶下马车,腿脚发软却站得笔直,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大门紧闭,岁礼用力叩响门环,高声喊道:“大夫人与大郎君回府了!速速开门!”
半晌,门内骤然响起一道跋扈至极的声音:“二老爷有令,今夜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以家法论处!”
随即,铁链坠地的沉闷声响在门内回荡,然而那厚重的门栓却依旧纹丝不动。
傅偃立于阶前,寒风卷起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祖父病危,二叔竟连最后一面都不许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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