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杨氏山寨的喊杀声,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当残阳如血,将边云彩染成一片凄凉的暗红时,一切都已归于死寂。这座在西南矗立了上百年的土司老巢,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在山风中弥漫,令人作呕。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近万名土司兵,除了少数在第一时间扔掉武器、跪地求饶的,几乎被屠戮殆尽。
戚长风身着那套溅满暗红血点的“神罚”板甲,手持仍在“滴答”淌血的斩马刀,面无表情地站在聚义堂的废墟之上。他的铁靴之下,踩着的是播州土司杨应龙那颗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
“打扫战场!”
“所有俘虏,就地甄别!凡是手上沾过我大衍百姓鲜血的,一律,斩!”
“将杨应龙、宋濂等一众叛首的头颅,全部割下,用石灰腌制,装箱!”
“清点所有缴获的钱粮、兵甲、人口,全部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戚长风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冰冷而有条不紊。策军的士兵们,如同不知疲倦的黑色死神,默默地执行着命令。他们沉默地清理尸体,高效地收缴武器,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波澜。这场在旁人看来惨绝人寰的屠杀,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次检验新装备实战效果的演习。
而结果,让他们非常满意。在坚固板甲的绝对保护下,整场战斗下来,策第一营,仅有十几人被流矢和滚石砸中,受了些无伤大雅的轻伤,无一人阵亡。这,是足以让下所有将领都为之疯狂的恐怖战损比!
三后。
一个令整个西南地区所有势力都为之胆寒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的瘟疫一般,疯狂地传播开来。
播州杨氏,被灭了!连同蜀中宋氏、水西洪氏等十余家大土司的家主、头领,在杨氏山寨聚会时,被一支从而降的朝廷军队,一锅端了!上万饶山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起初,无人相信。这简直是方夜谭。杨应龙是谁?那是在西南一不二的土皇帝!手下精兵数万,老巢固若金汤。怎么可能灭就被灭了?
然而,当一个又一个探子,带回了播州那尸山血海的惨状;当一队队身着黑甲的魔神,抬着血淋淋的木箱出现在各个寨门前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水西安氏的寨子里,家主安隆因为恰好腹泻,逃过了杨应龙的“死亡宴会”。此刻,他正浑身颤抖地看着手下从寨外拖进来的一只木箱。当箱子打开,他看到自己那位素来交好的表兄——宋濂的头颅时,安隆“嗷”的一声怪叫,两眼一翻,竟活活吓晕了过去。
恐惧,不再是冰冷的潮水,而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实实在在的屠刀。
那支神秘的朝廷军队,在覆灭了杨氏之后,兵分十路,由那些投降的土司兵带路,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那些群龙无首的土司山寨。
每到一处,他们都会先将那些土司头领的头颅,扔进寨子里。然后,给出选择:一,开门投降,交出所有兵权、钱粮和土地,接受朝廷改编。二,顽抗到底,与杨应龙作伴。
面对那血淋淋的人头,和那支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军队,几乎所有的土司势力,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不到半个月,整个西南,数十家大大的土司,或被连根拔起,或主动献土归降。数百年来,朝廷都无法彻底解决的西南顽疾,就这样,被戚长风和他率领的一千策军,以一种最直接、最血腥,也最有效的方式,彻底解决了。
当戚长风派人将那上百颗用石灰腌制好的头颅,以及西南十三州所有土司献上的降表和土地户籍册,一同打包送往京城时,整个西南,已经再也听不到一个反抗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杀怕了。他们终于明白,时代,真的变了。那个远在京城的女皇,她的手段,比他们想象中,要狠辣百倍,千倍!
……
京城,命宫。
沈清秋看着脚下那堆积如山的木箱,以及木箱里,那一颗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堆寻常的石头。
金九龄站在一旁,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心翼翼地汇报着:“陛下,戚将军此次西南之行,大获全胜。共计剿灭、收降大土司三十七家,斩首一万三千余级,俘虏近五万人。缴获白银八百余万两,粮食五十万石。西南十三州,所有土司领地,已全部纳入我朝版图。这是戚将军呈上来的,新的户籍和疆域图。”
他将一份厚厚的卷宗,高高举过头顶。
沈清秋没有去看那些头颅,只是伸手接过那份卷宗,仔细地翻阅着。她的目光,在那片新开拓出来的疆域上,停留了许久。
“很好。”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戚长风,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传朕旨意:镇国公戚长风,平定西南有功,加封太保,食邑再加三千户。策第一营将士,人人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同时,命戚长风不必回京。让他率领策第一营,就地驻扎在蜀中,负责整编降兵,监视新设的西南各州府。朕要他,成为钉在西南的一颗钉子,确保那里,长治久安。”
“是!”金九龄连忙应道。他心中了然,陛下这一手,又是炉火纯青的帝王心术。戚长风功高,留京难赏,更易震主。让他带着嫡系部队远离权力中心,去镇守边疆,既是重用,也是制衡。
“另外。”沈清秋放下卷宗,指了指地上那些木箱,“将这些‘贺礼’,传示九边。让北境的慕容桀,东海的卫所,都好好看看。让他们知道,背叛朕,和不听话的下场。”
“遵命!”金九龄心中一凛。这是赤裸裸的警告!警告所有人,女皇的刀,随时可以砍下任何一个不听话的脑袋。
处理完军务,金九龄并未退下,而是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陛下,西南之事告捷,而京中督察院的整肃也大有成效。林御史呈上奏折,是在按您的旨意,彻查前吏部尚书王安道的家产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哦?”沈清秋眉梢微挑,示意他下去。
“是一封王安道写给前朝宰相林若甫的密信。”金九龄的脸色有些古怪,“时间,是在您被立为王妃,魏王李晟兵变之前。信中,王安道向林若甫示警,他发现魏王与军中将领来往过密,似有不臣之心。他提醒林若甫早做防备,并表示自己,愿意唯林相马首是瞻,忠心不二。”
“呵,这老狐狸。”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讥讽。王安道倒是机敏,竟在当时就看出了魏王要兵变?而且还选择了向林若甫告密,显然是把宝押在了她那位权倾朝野的义父身上。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眼中的棋手林若甫,也只是她沈清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一封过时的效忠信,有什么问题吗?”沈清秋不动声色地问道。
“问题就在于……”金九龄压低了声音,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双手呈上,“林御史心思缜密,发现信纸夹层有异。用药水浸泡过后,显出了林若甫给王安道的回信。”
沈清秋接过信纸,烛光下,只见上面浮现出八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金九龄看着那八个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静、观、其、变,待、价、而、沽。”
命宫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清秋的目光,凝固在那八个字上。她脸上的那一丝玩味和讥讽,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不见底的幽邃。
静观其变?待价而沽?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这意味着,她那位被自己亲手送上绝路的义父,在魏王之乱前,就已经洞悉了一切!他没有阻止,没有干预,甚至没有选择任何一方。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让他卖出最高价钱的机会!
他想卖给谁?是魏王,还是当时尚在潜伏的自己?或者……他还有别的买家?
沈清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信纸上轻轻敲击着。她一直以为,林若甫是旧时代的权臣,是她通往权力之巅的垫脚石。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位被她赐死的义父,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的顶级玩家。
他只是,输了。
“有意思……”许久,沈清秋才轻轻吐出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兴奋的弧度。
“真是有意思。朕的义父,死了,却好像又活了过来。”
她将那张信纸凑到烛火前,看着它慢慢燃烧成灰烬,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另一个顶级猎手时,那种独有的、惺惺相惜又残忍至极的光芒。
“金九龄,去查。”
“查清林若甫死前,都见过谁,过什么,做过什么。任何蛛丝马迹,朕都不要放过。”
“朕倒要看看,我这位好义父,除了这八个字,还给朕……留下了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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