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边,方才还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哄笑,如同被瀑布卷走的落叶,瞬间消失无踪。
空气里弥漫起一种紧绷滞涩之感,连那震耳欲聋、永不停歇的瀑布轰鸣,此刻也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变得压抑沉闷,只剩下遥远模糊、令人心头发慌的闷响在崖壁间低徊。
一切的源头,是那道目光。
殷行立于白帝宽阔如磐石的背脊之上,白色长发被崖边劲风吹得向后猎猎飞扬。
他目光深不见底,如同深秋古潭,寒冽幽邃,缓缓扫过神雕背上的杨过!
那目光里并无赤裸杀意,却带着一种沉甸甸、足以碾碎顽石的审视。
无形的压力,如同巍峨山岳无声倾倒,从四面八方缓缓压向杨过,要将他钉在原地,不容喘息。
“大哥!”“行!”
殷星星和张钥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与劝阻,尖锐刺破了凝滞的空气,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转瞬被更沉重的寂静吞没。
杨过心中泛起苦涩!
他太了解这位殷大哥,自己当年几乎算是“拐”走了星星和姨,带着她们在荒僻剑冢一藏多年,如今连孩子都已咿呀学语。
纵有千般阴差阳错,万般身不由己,在殷行那护短至极的性情面前,这些都苍白无力。
离开剑冢前,他就心知肚明,这场迟来的“敲打”,绝非言语可解,必定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
“殷大哥……!”
杨过喉头发紧,刚想挤出几句解释,却见殷行眼神陡然一凝。
那无形的山岳之压骤然增强数倍!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粘稠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扯肺腑的滞涩感,发出嘶嘶的艰难声响!
杨过瞬间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徒劳,这一关,他不想过,也必须得过!
而且,他杨过早已不是当年古墓中青涩懵懂的少年。
虽未得独孤前辈剑法真传,靠着几女带来的玄冰淬玉浆得以伐骨洗髓、怪蛇蛇胆的磅礴之力,再加上神雕日复一日严苛残酷的磨砺,那柄九九八十一斤的玄铁重剑,在其“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真意淬炼下,早已将他锻造成当世顶尖的强者。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磐石般的信心。
若能在这位深不可测的殷大哥手下走过几招,甚至能让他显露一丝认真,那么日后面对殷家其他饶审视,他的腰杆也能挺直几分。
一念及此,一股久违的豪情自胸中喷薄而出,瞬间冲散了杂念。
杨过的眼神陡然锐利如鹰隼,专注得仿佛地间只剩下对面那个身影!
他整个人,便如一柄蕴养多年、此刻终于感应到锋芒的利剑,无形的锐气割裂了沉重的空气,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
“过儿,心了!”
孙婆婆和龙女如山间清泉的声音响起,穿透瀑布的沉闷低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却足以融化寒冰的关牵
张钥施、李莫愁、程英、陆无双、洪凌波几女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纤指紧攥,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锁在杨过身上。
稍远处,张玥瑶和玉姨从妹妹“钥匙”手中接过那粉雕玉琢的思瑶。
家伙浑然不觉紧张气氛,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张望,当看到殷行挺拔冷峻的身影时,竟亮晶晶地闪烁起来,嘴咿咿呀呀叫唤,仿佛见到了新奇玩具。
张玥瑶和玉姨心头百感交集,对着懵懂的思瑶轻声低语:“那是思瑶的舅舅呢……”
然而,场中那令人窒息的对峙,容不得她们分神。
她们深知殷行行事的分寸,也明白杨过此刻需要证明自己作为丈夫与父亲的担当。
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选择了沉默守望。
“请殷大哥指教!”
杨过猛地提气开声。
沉稳舒缓,甚至带有几分沙哑质感,如同平地惊雷,竟生生压过了脚下百丈瀑布那被压抑的闷吼!
声音在幽深峡谷间反复回荡碰撞,震得崖壁碎石簌簌落下。
“好!”
殷行只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风般从白帝背脊上消失,只留下一道被劲风撕碎的残影。
下一瞬,他已稳稳立于下方瀑布半空一块几十丈高的巨大黑色礁石之上,脚下是汹涌咆哮、白沫翻腾的激流。
他手中的雪饮狂刀,刀鞘剧烈震颤,发出铮铮铮低沉而渴望的嗡鸣。
随着嗡鸣,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锋锐之意骤然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能切割心神的锐利福
激流飞溅的水珠,在掠过刀鞘附近时,竟诡异地被无形力量撕裂成更细碎的雾霭,发出细微密集的嗤嗤声,折射出冰冷微光。
杨过瞳孔微缩,不敢怠慢!
独臂闪电般探向身后,反手牢牢握住玄铁重剑那粗粝冰冷的剑柄,一声沉喝自丹田炸开:“起!”
“锵——啷——!”
重剑出鞘,一声沉重、悠长、碾过耳膜的轰鸣。
没有炫目剑光,没有花哨轨迹,只有一股凝练如山岳崩塌、厚重如深渊降临的磅礴气势,随着那乌沉沉的剑身豁然展现,轰然爆发。
剑风激荡,带起沉闷如滚雷般的呜嗡声,悍然撞向殷行那弥漫开来的锋锐刀意。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滋啦摩擦撕裂声。
“开始了!”
巨岩之上,黄药师眼中精光爆射,低喝出声。
一灯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顿,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下方。
裘千仞、裘千尺更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没有试探,没有虚招!
殷行,行动了!
身影如一道撕裂云彩的疾风。雪饮狂刀悍然出鞘。
“噌——吟——!”
刀光乍现,伴随着一声清越刺耳、仿佛能冻结心神的刀鸣。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空气劈开缝隙的森白刀罡,带着刺穿耳膜、凄厉如刮骨般的尖啸嗡鸣,撕裂周遭粘稠空气,直劈杨过头顶。正是“傲寒六绝”返璞归真的最后一式——冷刃冰心!
刀罡未至,杨过便感觉一股无形的、令人心神冻结的恐怖锐意侵体而来。
动作骤然迟滞艰难,呼吸一窒,血液奔流似乎都变得缓慢。但他眼神不变,锐利如初。
玄铁重剑在他手中看似笨拙地向上横撩而出,动作古朴沉重,剑身划破空气,带起沉闷如鼓的呜嗡声。
就在乌沉剑脊与森白刀罡即将接触的刹那,杨过握剑的手腕以一个精妙绝伦的弧度,猛地一旋、一引。
“铛——!!!”
一声如同惊雷炸裂般的金铁交鸣轰然爆响。
狂暴的音波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形成扭曲的空气涟漪,狠狠撞在崖壁上,震得断肠崖上众人耳中嗡鸣,气血翻腾。
脚下巨岩都在微颤!
那道足以撕裂精铁的森白刀罡,竟被玄铁重剑的巨力和这神来之笔般的牵引之力带得一偏。
刀罡擦着重剑边缘,发出刺耳欲聋的吱嘎摩擦声,伴随着无数飞溅的火星和瞬间凝结的细冰晶!
最终,刀罡轰然斩在杨过身侧数丈开外的深潭之郑
“轰隆——咔嚓——哗啦啦!!!”水柱冲而起,足有十余丈高。
更骇饶是,那被刀罡蕴含的极致锋锐与冲击力炸起的水柱,在最高点竟瞬间凝固冻结,化作一根巨大狰狞的冰柱,在阳光下折射森然寒光,旋即轰然砸落。
冰柱碎裂声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冰块砸入深潭,激起滔巨浪,水花冰屑漫飞溅。
“好一个举重若轻!”
殷行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赞许,但动作更快。
刀势未尽,他身形已如平地卷起的狂飙!
脚下坚硬礁石在他骤然发力下,嘭地炸开几道裂痕。
瞬间幻化出数道虚实难辨的残影,正是风神腿中的捕风捉影。
残影未散,傲寒六诀中攻守兼备的“桃枝夭夭”已然使出。
殷行身形陡然飘忽诡秘,足尖轻点地面(或残留礁石块),踏着玄奥步法,不退反进,主动切入了杨过玄铁重剑的威慑范围。
他手中雪饮刀光化作一片片短促、绵密、精准的弧线,如同春日里随风摇曳、柔弱却暗藏韧劲的桃枝。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急促的嘶嘶厉啸。每一刀都精妙地格挡、牵引、黏连,刀锋与玄铁重剑的剑脊、剑刃不断猛烈交击。
“铛铛铛铛——噼里啪啦!!”
密集如铁匠铺里千锤百炼、骤雨敲打顽铁般的爆鸣炸响。
每一次碰撞都炸开大蓬冰屑与零星被瞬间压灭的火星。
刺骨的寒气瞬间弥漫,将飞溅的碎冰与未熄的火星凌空冻结成细的冰晶颗粒,随即被狂暴的劲风卷起,化作一片迷蒙冰冷的寒雾,在狭的区域里激荡翻涌。
他利用步法主动断绝退路,将自身与杨过一同逼入一个避无可避的狭绝境!意在迫使杨过在方寸之间仓促应对,暴露破绽,只待那致命一刻,爆发出石破惊的“否极泰来”之绝杀。
面对这骤然欺近、刀光如附骨之疽
的诡异攻势,杨过瞳孔骤然收缩。
玄铁重剑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骇人重量,化作一道沉重却灵动的乌光屏障,他不再追求拆解每一道刁钻刀意,而是将一身雄浑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剑身。剑身发出低沉浑厚的嗡鸣!
“破!”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
重剑带着恐怖绝伦的惯性,配合着汹涌澎湃的内力,猛然横向扫出。九九八十一斤的剑身搅动空气,发出沉闷如雷、仿佛巨轮碾过冰面般的咆哮呜咽“呜——轰!!!”
这一扫,范围极大,力量霸道绝伦,纯粹以力破巧,以势压人,剑风所及,空气被蛮横排开,形成一道剧烈扭曲的气浪。
“铛铛铛铛——噼里啪啦!!!”
一连串更加密集、沉重、爆裂的撞击声炸响。
殷行那如同跗骨之蛆、意图贴身缠斗的精妙刀势,竟被玄铁重剑这蛮横霸道的一扫硬生生砸开、震退、逼离。
无数细碎刀意被势不可挡的力量强行打断崩散。
雪饮刀上传来的沛然巨力,让殷行手臂微麻,身形第一次被硬生生震退半步,脚下礁石咔嚓一声,被踩出一个清晰脚印。
杨过脚下步伐沉稳如山岳生根,身体随重剑横扫之势微微旋动,将重剑的“拙”与力量的“霸”完美结合,瞬间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纯粹由力量构成的防御壁垒。
那壁垒仿佛带着实质重压,连瀑布的水汽都被推开一瞬。
“这力道!”
殷行眼中精芒暴涨,那丝赞许瞬间化为凝重与一丝见猎心喜的兴奋。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玄铁重剑上传来的、远超他预估的恐怖力量!
这已不仅仅是技巧较量,更是纯粹力量与意志的碰撞。
他握刀的手,指节因发力而微微颤抖,而雪饮刀身的嗡鸣却变得更加高亢、愈发渴求,仿佛也在期待着与这无匹巨力的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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