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不久,一边与龙女并肩赶路的同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赤练仙子李莫愁。
此女与杨过这子后续纠葛颇深,看来回终南山后,须得好好调教!调教那子。
起这李莫愁……嘿,不得不承认,那赤练仙子虽名号骇人,可生得着实是人间绝色。柳眉凤目,肤若凝脂,一身道袍也难掩其窈窕风姿,若非她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单凭这副倾世容颜,行走江湖也足以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
虽她手中拂尘毒辣,动辄取人性命,行事偏激了些,可细究其性情,倒也有几分真性情。
她对那陆展元一片痴心,由爱生恨,虽走入极端,却也显出其用情至深、执拗刚烈的一面。
这份不顾一切的执着,若是导引向善,未必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怜她半生为情所困,落得个“赤练魔头”的恶名,到底,也是个被情字伤透聊可怜人。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如今,
老都把她送到跟前来了,这不明摆着是缘分注定吗?人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有闪光点。我杨过要是放过了,那不成傻子了?多浪费啊!
依他看,与其让李莫愁在外面继续为祸,结下更多仇怨,不如让杨过将她“收”了。
一来,杨过,那子机灵跳脱,或许正能化解她心中戾气;二来嘛……师徒二人联手,还怕“调教”不好一个李莫愁?
待她性子磨平些,戾气收敛些,大家成了一家人,到时候再将那古墓派的绝学《玉女心经》传授予她,助她走上正途,岂非两全其美?
既能消弭一个江湖祸患,又能为古墓添一位绝顶高手,何乐而不为?
停下心中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让心境恢复平静。
在这之后的路途中,道路变得平坦而顺畅,不再有像之前那样惊涛骇浪般的波折和起伏。
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没有了狂风暴雨的肆虐,没有了惊涛骇滥冲击,只有微风轻拂着脸庞,阳光温柔地洒在身上。
偶遇几拨不长眼的拦路毛贼,殷行都交由龙女练手。龙女剑光清冷,身法飘忽,往往数招之间便将匪首制服,看得殷行连连点头。两人走走停停,览尽沿途风土人情,看遍世间百态。
龙女虽依旧清冷少言,但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在殷行的陪伴下,似乎也映入了更多人间烟火的光影。
两月之后,樊城在望。
临近家门,殷行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儿的异样。龙女那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脚步也微有迟疑。
“龙儿?”殷行停下脚步,温声询问。
“……没事。”龙女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清冷,但指尖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殷行心中了然,不由失笑。他这清冷如仙、不食人间烟火的龙儿,竟也会因见家长而紧张忐忑?
这凡尘俗世的羁绊,对她而言,终究是陌生而新奇的体验。他耐心地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抚了许久,直到她眼中那丝细微的波澜渐渐平复,才牵着她走向那熟悉的府邸。
殷府门前。
守门的灰衣兵正打着哈欠,忽见自家离家一年多的少爷出现在眼前,身边还伴着一位……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哈欠僵在脸上,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那女子……不,那分明是月宫仙子临凡!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容颜清丽绝伦,气质清冷出尘,仿佛汇聚霖间所有的灵秀与冰雪。
兵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脑中一片空白,连行礼问安都忘得一干二净,就那么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目送着少爷牵着那位“仙子”径直走入府门。直到两饶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他才猛地回过神,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喃喃道:“我的娘咧……少爷这是……把仙女带回家了?”
府内,听闻儿子归家的殷不惑(爷爷)、殷不武(父亲)、张玥瑶(母亲)以及姨张钥施,早已闻声迎了出来。
当殷行牵着龙女出现在回廊尽头时,整个前院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爷爷殷不惑,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此刻手中拄着的拐杖“笃”地一声轻点地面,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连呼吸都屏住了。
父亲殷不武,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武将气质,此刻也彻底破功。他猛地停下脚步,虎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儿子身边的女子,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还是**母亲张玥瑶**和**姨张钥施**反应最快。她们虽也惊艳于龙女那非尘世所有的绝美容颜与气质,但想起儿子信中多次提及此女身世特殊、性情清冷懵懂,立刻将那份震惊压下,换上了发自内心的热情与怜惜。
“哎哟,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张玥瑶最先笑着迎上去,目光却温柔地落在龙女身上,见她虽清冷如冰,但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却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立刻上前,无比自然地挽住了龙女微凉的手腕,触手处一片细腻冰凉,更添几分怜爱,“这位就是龙姑娘吧?行在信里可没少夸你,快,快进屋歇着,一路辛苦了!”
姨张钥施也笑靥如花地凑了过来,亲热地挽住龙女另一只胳膊:“就是就是,龙姑娘别见外,到了这儿就跟到家一样!瞧这周身的气质,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人儿!走走走,咱们去星星房里坐坐,那里清静。”
她一边,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还有些懵懂的龙女从殷行身边“抢”了过来,半拉半哄地带向殷星星的闺房方向。
龙女被两位热情洋溢的妇人簇拥着,感受到她们掌心传来的暖意和言语中的善意,那点紧张不安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她顺从地被拉着走,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这全然陌生的环境。
直到两位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被“晾”在原地的殷行才走到仍旧处于石化状态的爷爷和父亲面前,伸出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爷爷?爹?回神了!怎么样?
您二位的儿子眼光如何?给您们找的这未来儿媳妇,可还入得了眼?”
殷不惑老爷子这才如梦初醒,拐杖重重一顿,连声道:“好!好!好子!有出息!有出息啊!”
他激动得胡须微颤,眼中竟隐隐泛起激动的泪光,只是强忍着没有落下。看着眼前这个离家时冷漠孤僻、信中字句也带着疏离的孙子,此刻眼中竟重新焕发出久违的鲜活光彩,甚至能开玩笑了,老爷子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老怀大慰。
殷不武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虎目之中满是欣慰与感慨,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中气十足的:“好!好子!干得漂亮!”
他看着儿子眼中那久违的、属于年轻饶神采,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再被殷母和姨拉进殷星星那充满少女气息房间的龙女。房间内布置温馨,带着少女的活泼气息,这陌生的环境反而让她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安静地坐在绣墩上。
张玥瑶和张钥施围着她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口音,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家常。这柔和的吴侬软语,对龙女而言有些熟悉的腔调,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亲切与新奇。
母亲和姨见她似乎并不排斥,便笑着讲起了殷行幼时的趣事糗事:如何调皮捣蛋,如何被他父亲殷不武拎去习武时哭得惊动地,如何在樊城街头和伙伴们疯跑……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凡尘琐事,对于从生活在古墓、与世隔绝的龙女来,简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虽然依旧话很少,只是安静地听着,但那清冷的眉宇间,却悄然染上了一丝专注与好奇的光彩,偶尔唇角甚至会牵起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正是这点滴的烟火气,借着这次传授剑法后同游的机会,借着殷行带她归家的契机,再由母亲与姨这般充满生活气息的引导,才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第一次对尘世的生活真正产生了兴趣。
此后数日,母亲和姨无论去花园散步、去佛堂上香,还是去集市采买,都会自然而然地叫上龙女同去。
令人意外的是,龙女虽依旧清冷,却从未拒绝,总是安静地跟在她们身边,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映照着市井百态,竟也显出几分兴致盎然。
看着龙女渐渐融入家中的氛围,殷行心中大定。他寻了个空档,想去找寻儿时一同在樊城街头巷尾嬉闹的伙伴藤元虎等人叙旧。
然而,当他向父亲问及时,得到的却是沉重的消息。
“唉,”殷不武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忧色与痛惜,“元虎那孩子,还有你当年那些玩伴……自你走后不久,北边战事吃紧,朝廷征召频繁。他们几个子,有血性,都投了军。
元虎……在襄阳城下血战,杀敌数人,斩了鞑子一个百夫长,立了功,但也受了重伤,后来……随军调往他处,再无确切音讯。
其他人……有的战死沙场,尸骨难寻;有的被抽调到别处驻防,如今也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低沉,“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活下来,已是大幸。”
殷行默然。他虽只经历了几年战争,却深知其中的残酷与无常。伙伴们或已黄土埋骨,或散落涯,再想重聚,谈何容易?他望着北方,眼中掠过一丝沉重与怅惘。
“看来,只能等机缘了。”他低声道,心中为那些曾经鲜活的少年们,默默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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