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整个府邸就一反常态地忙碌起来。
下人们脚步匆匆,将里里外外洒扫得纤尘不染,连平日里清晨必闻的朗朗读书声也消失了,院子里静得有些异样。
而我,这生辰的主角,却难得睡了个懒觉。
直到日头高悬,才在一阵阵带着宠溺的“懒猪,该起床啦”的呼唤声中,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身。
映入眼帘的,竟是玉姨那张温柔含笑的脸!我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知—自从三岁后,玉姨就被母亲派到外面办事,许久未见了。
“玉姨!”我惊喜地叫出声,猛地扑进她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幽香。从到大,每次闯祸,都是玉姨替我收拾残局,温声细语地哄我,她是我最依恋的人。 玉姨笑着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裳,替我换上。
我好奇地问:“姨姨,今穿新衣,有什么讲究吗?” “这叫除旧迎新,”玉姨一边帮我整理衣襟,一边柔声道,“给咱们的‘长生’添个好彩头,愿我的寿星平安顺遂。”她替我穿衣时,忍不住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弄得我脸通红。
玉姨瞧着我窘迫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打趣道:“哟,咱们长生都会害羞了?真是越长越俊俏了,怕不是以后有了媳妇,就把姨姨忘到九霄云外咯!” “才没有!姨姨又逗我!”我急得跺脚,扭过身子假装生气,心里却甜丝丝的。 磨磨蹭蹭收拾妥当,时间已不早。
姨等得不耐烦,风风火火地来催。我左手牵着玉姨,右手被姨一把抓住,蹦蹦跳跳地去找父亲母亲。姨一路数落我磨蹭,我也只当耳旁风。
父亲见到我,神情格外庄重,先领着我去了祠堂,袅袅香烟中,他带着我恭敬地祭拜祖先,感谢祖宗庇佑,让我得以平安长至七岁。
母亲今日也一反常态,收敛了平日的严肃,对我格外温和。
这让我胆子大了不少,一整个上午都像个尾巴似的黏在她身边。许是夏日的阳光太炽烈,也或许是被我缠得有些心绪不宁,母亲最终将我推给玉姨照看。
今日是我的七岁诞辰,民间称为“鹊桥”。按风俗,父母该带着孩子出门游玩,路上悬挂鹊桥,讨个吉祥。可今日府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爷爷和父亲罕见地没有去军营点卯,而是留在府中,陪着陆续登门的亲友寒暄笑。
母亲与姨也寸步不离地陪在左右,应酬着客人。下人们早早备下了丰盛的宴席。 母亲还亲手为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寓意福寿绵长。
我口吃着面,看着厅堂里觥筹交错、笑语晏晏的景象,时间在喧嚣中悄然流逝。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我的日子总是这般温馨而充实,母亲教我识字,父亲在一旁默默看着,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家人将我保护得太好,不愿让我过早触碰这世道的棱角与冰冷。
然而,这份宁静即将被打破。
我知道,不久之后,那位神秘的师傅就会到来,将他们的宝贝儿子带走,去往未知之地修炼武学。
他们心中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能跟随隐世高人学艺,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大福分。 看着父亲母亲在人群中强颜欢笑,我心头莫名涌上一阵烦闷。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探出一个脑袋瓜,正贼兮兮地往里张望。
我眼睛一亮——是虎子哥! 我看向母亲,她也正好瞧见门外的动静,对我微微颔首,又叮嘱玉姨看好我。
得了许可,我立刻像只挣脱束缚的鸟,撒丫子就朝门外跑去。
直到跑出母亲的视线范围,我才停下脚步。门外,虎子哥身后还跟着一群熟悉的伙伴,看到他们,我心中的烦闷瞬间被喜悦冲散。 玉姨跟了上来,温柔道:“去和伙伴们玩吧,只是别跑太远,当心出一身汗。”话音未落,我已欢呼着加入了伙伴们的队伍。
我们像一群脱缰的马驹,先是跑去掏鸟窝,接着又发现了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河。河水很浅,大家欢呼着脱光衣服,争先恐后地跳入水郑鱼儿没见着几条,倒是一个个光溜溜的屁股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溅起的水花和肆意的笑声在河面上回荡。
疯玩了大半,眼看日头西斜,玩累聊我们躺在河滩上晒太阳,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到我家的大院子里。
孩童的性让我们不知疲倦,在院子里追逐嬉闹,跑进跑出,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直到我们累得再也跑不动,夜幕已然低垂,繁星一颗接一颗缀满了深蓝的幕。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爬上了高高的屋顶。
大家肩并肩坐着,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一时都安静下来,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我左右看看伙伴们,轻声问道:“你们……以后想做什么?” 虎子哥第一个开口,声音带着少年饶豪气:“我打算跟着你父亲习武!我要学好了本事,跟着殷将军去打蒙古人!”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长生,如果……如果到那我还活着,我就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你以后想干啥,我就干啥!” 其他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纷纷嚷起来: “我也要跟我爹学武!” “我要找个厉害的江湖侠客拜师!” “对!学好了功夫,行侠仗义!”
望着他们一张张在星光下写满憧憬却难掩稚气的脸庞,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泛起尖锐的抽痛。
这乱世啊,能好好活着已是奢望。
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别无选择,要么在刀光剑影中搏一份功业,要么就只能沦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些道理,他们未必不懂,只是……又能如何呢? 我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伸出手指:“好!那大家拉钩!一百年,不许变!”仿佛只有这句童稚的誓言,才能暂时驱散笼罩在心头、关于未来的沉重雾霭。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众人异口同声,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你们这群兔崽子!谁让你们爬那么高的!摔下来可怎么得了!让我怎么跟你们爹娘交代!”一声带着醉意的怒喝如同炸雷般从下方传来。 我们齐齐向下望去,只见父亲站在院中,脸色通红,显然是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在他怒气冲冲的训斥和指挥下,下人们心翼翼地把我们一个个从屋顶上接下来。
在屋顶上往下看时,我们还不觉得多害怕,但此刻站在父亲面前,看着他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还是母亲上前,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臂,才让他紧绷的面容缓和了些许。随后,虎子哥和其他伙伴,无一例外地被闻讯赶来的自家爹娘揪住了耳朵,在一片“哎哟”、“爹娘饶命”的哭嚎求饶声中,狼狈地被拽回了家。
虽然父亲没有揪我的耳朵,但严厉的训斥却一点没少。
记忆中,父亲从未对我如此疾言厉色过,以往都是母亲训斥我的多,父亲在一旁温言劝解,今日却完全反了过来。
父亲训起人来,眼神锐利如刀,声音沉如闷雷,带着军营里号令千军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连平日里最爱看热闹、煽风点火的姨,此刻也安静地站在母亲身边,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正委屈又茫然地承受着父亲的怒火,忽然想起爷爷。“对了,爷爷呢?”我下意识地抬头问。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后堂传来爷爷温和的呼唤:“长生?来,到爷爷这儿来,陪阿爷会儿话。” 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我几乎没做他想,立刻转身,像只受惊的鹿般飞快地跑向了后堂。父亲、母亲,还有姨,他们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我的背影。
只是,在我转身奔向爷爷的那一刹那,我并未看见——那一刻,母亲和姨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我这一去,便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诀别。
父亲紧握的拳头,指节早已捏得发白,那严厉训斥的背后,深藏着如山岳般沉重的、无法言的无奈与痛楚。
跑进堂屋,爷爷端坐在主位之上。我跑到他面前,爷爷一把将我抱起,放在他宽厚的腿上,用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长生啊,爷爷给你找了个学武的师傅。
就这几日,他会到咱家来。他一到,让你叫师傅,你就恭恭敬敬地叫,记住了吗?” 那一瞬间,我有些懵了。
这……是不是来得太快了?我还在盘算着怎么央求父亲母亲帮我寻访一位江湖侠士做师傅呢,这就梦想成真了?
真应了那句话,瞌睡了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随着七岁生日的到来,我脑海中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似乎也松动了一些。一些关于“黄药师”、“郭靖郭大侠”的信息浮现出来。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竟身处《射雕英雄传》的世界,而在这个故事之后,便是《神雕侠侣》杨过的时代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悄然滋生,我知道这个世界波谲云诡,充满传奇,只是我现在的见识和想法,终究还只是一个七岁孩童的水平。
除了这些零星的“先知”记忆,还有许多东西我拼命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每每强行回忆,脑袋便胀痛难忍,痛苦不堪,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我仰起脸,看着爷爷慈祥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的眼睛,用力点头: “嗯!孙儿记住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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