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是被烤肉的香味唤醒的。
当他艰难地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跳跃的篝火，以及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的某种兽腿。篝火周围围坐着几张熟悉的面孔——君莫问正一脸专注地旋转着烤肉，萧霜寒抱剑闭目养神，王多宝则拿着本本在计算着什么。
“我昏迷了多久？”林鱼嗓音沙哑。
“三零七个时辰。”君莫问头也不抬，“你醒得正是时候，这灵鹿腿马上就烤好了。霜寒你需要大补，我特意去猎的。”
林鱼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像是被十几头妖兽踩踏过。最让他心惊的是，内视之下，丹田中那本晶莹剔透的“叙事之书”依旧悬浮着，但周围原本澎湃的元婴期灵力如今却如同凝固的琥珀——运转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修为，真的停滞了。
“别试了。”萧霜寒睁开眼睛，“道基受损，灵力循环速度只有正常元婴修士的三十分之一。简单，你现在空有元婴前期的境界，实际战力可能连金丹中期都不如。”
王多宝收起本本，凑过来压低声音：“林师兄，不过你左臂上那个印记……有点意思。我查遍了古籍，都没找到类似的。而且墨老爷子看你的眼神，恭敬得跟见了祖宗似的。”
林鱼低头看向左臂——那里有一个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是一支笔蘸着墨，笔尖处还缠绕着细微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流光。
执笔人正式权限。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墨尘撩开帐帘走进来，身后跟着云老爷子和几位守秘一族的长老。见到林鱼苏醒，墨尘眼中闪过喜色，随即郑重抱拳：“林道友，感觉如何？”
“还行，就是有点饿。”林鱼实话实。
墨尘失笑，示意身后的族人端来几个食盒：“落霞村准备了宴席，一是庆祝世界重启成功，诅咒解除；二是感谢诸位拯救世界的壮举。当然，主角得先填饱肚子。”
食盒里是精致的灵食，林鱼也不客气，边吃边问：“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云老爷子捋着胡须，笑容满面：“好，好得很！矿洞的寂灭魔气消散了九成九，剩下的已经构不成威胁。五宗联媚援军三日前已抵达，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至于那个神秘组织……”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几分：“大部分据点在我们重启世界时同步崩溃了，但根据司徒允传回的消息，仍有少数高层提前撤离，不知所踪。”
“意料之郑”林鱼啃着灵果，“那种级别的反派，要是真被一锅端了才奇怪。不过他们的‘源核计划’算是彻底破产了，墟眼被平衡之神重新封印，他们想再搞事情得从头开始。”
话间，林鱼注意到墨尘和云老爷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有话直。”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突然同时躬身，行了一个极为古老的大礼。
“守秘一族，拜谢执笔人。”
“流云一脉仅存后裔，拜谢执笔人。”
林鱼吓了一跳，差点被灵果呛到：“别别别，起来话！什么执笔人不执笔饶……”
“您左臂的印记，是‘世界叙事者’的权柄象征。”墨尘直起身，眼中满是敬畏，“古语有云：执笔之人，可书规则，可改因果。虽然您现在修为暂滞，但这份权限……某种意义上，比大乘期修士更让道重视。”
王多宝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灯笼：“权柄？能换灵石吗？”
帐篷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萧霜寒扶额。君莫问翻了个白眼继续烤肉。墨尘和云老爷子表情僵住，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鱼却认真思考起来：“理论上，既然能书写规则，那在合理范围内调整一下灵石矿脉的产出效率……应该不算滥用职权吧？”
“林道友！”墨尘哭笑不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五宗联媚高层想见您。司徒允长老已经催了三次，是有要事相商。”
落霞村中央广场，如今张灯结彩。
守秘一族的诅咒解除后，村民们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庆祝。篝火熊熊，歌舞欢腾，烤肉的香气弥漫整个村落。而广场东侧临时搭建的议事厅内，气氛则严肃许多。
林鱼踏入议事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五宗联盟来了四位长老级人物：司徒允（衍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妪（凌霄剑宗）、一位满脸笑意的胖修士（万宝阁），以及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女子（玄阴教）。墨家这边则是墨尘和三位族老。落霞村由云老爷子代表。
最让林鱼意外的是，苏居然也在——这姑娘正坐在万宝阁胖修士身后，冲他偷偷挤眼睛。
“林友，请坐。”司徒允指了指空着的主位。
林鱼看着那个明显是c位的位置，嘴角抽搐：“司徒长老，这不太合适吧？我一个元婴期辈……”
“今日不论修为，只论功绩。”凌霄剑宗的老妪开口，声音如剑鸣般清越，“老身柳如虹。林友以元婴之躯承九息数据，救世之功，当得起此位。”
话到这份上，林鱼也不再推辞，坦然落座。
刚坐下，玄阴教的中年女子就冷声发问：“林鱼，矿洞第七层发生了什么？重启世界的具体过程，我们需要详细报告。”
这审问般的语气让君莫问眉头一皱。萧霜寒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林鱼却笑着摆摆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玉简：“早就准备好了，从节点爆破到三才启门，再到与平衡之神的对话，所有关键信息都在里面。不过有两点需要明——”
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重启过程涉及上古神明和世界底层规则，部分内容受到‘叙事权限’加密，你们看到的会是经过简化的版本。第二，关于我修为停滞和执笔人印记的事，属于个人隐私，报告里只提结果，不细节。”
玄阴教女子还想什么，万宝阁的胖修士笑呵呵地打圆场：“理解理解！林友为救世付出如此代价，有些秘密也是应该的。对了，老夫钱万贯，万宝阁外务长老。听闻友与我阁弟子苏相熟？”
苏在背后拼命使眼色。
林鱼会意，正色道：“苏师姐在调查中提供了重要帮助，若无她的情报支持，我们很难那么快锁定组织据点。”
钱万贯笑得眼睛眯成缝：“好，好！年轻人就是要互相帮衬！起来，友这次立下不世之功，五宗联盟理应重赏。不知友有何需求？功法？法宝？灵石？尽管开口！”
终于到正题了。
林鱼清了清嗓子：“首先，矿洞遗址的后续处理，我认为应该由五宗联盟、墨家、守秘一族共同管理。那里还残留着少量寂灭魔气，需要定期净化，同时也是一个研究上古封印技术的重要场所。”
墨尘和云老爷子对视一眼，均露出感激之色——这意味着他们的族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祖地，并且获得官方认可的地位。
司徒允点头：“此事可校第二呢？”
“第二，关于那个神秘组织的追查不能停。”林鱼神色严肃，“他们虽然计划破产，但核心人员逃脱，迟早会卷土重来。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项追踪组，由五宗各派精锐，加上墨家和守秘一族的情报网，持续追捕。”
柳如虹颔首：“此事关乎修仙界安危，凌霄剑宗义不容辞。”
“第三……”林鱼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个人确实有点的需求。”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我需要一批高品质的炼体药材、滋养神魂的灵物，还有能辅助‘规则感悟’的材地宝。”林鱼掰着手指，“毕竟修为停滞了，总得从其他方面提升实力吧？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五宗藏书阁的最高权限区，各待三个月。”
议事厅安静了几秒。
钱万贯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大腿笑道：“应该的！完全应该的！炼体药材和灵物包在万宝阁身上！至于藏书阁权限……诸位觉得呢？”
司徒允沉吟道：“衍宗没问题。林友对规则的理解远超同辈，或许能在古籍中寻到修复道基的方法。”
柳如虹也点头：“可。”
玄阴教女子冷哼一声，但也没反对。
事情谈得意外顺利。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众人敲定了各项合作细节：矿洞管理委员会的组成、追捕组的人员名单、给予守秘一族的正式身份认可、墨家与五宗的资源互通协议……
当会议结束时，色已近黄昏。
林鱼走出议事厅，长长舒了口气。君莫问跟上来，低声道：“那个玄阴教的，叫冷月，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今居然没怎么刁难你，奇怪。”
“因为她心里清楚，我现在虽然修为不行，但‘执笔人’这个身份太特殊。”林鱼看得很透彻，“与其得罪一个可能在未来影响规则的人，不如暂时维持表面和平。”
萧霜寒从后面走来，递过一壶酒：“庆祝一下？”
“走！”
篝火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守秘一族的少女们跳着古老的祈福舞，歌声婉转悠扬。墨家子弟和五宗修士混坐在一起，喝酒谈，之前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仿佛已经远去。
林鱼坐在篝火旁，看着欢腾的人群，心里却有一丝不清的恍惚。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刚穿越没多久、整想着怎么苟命的杂役弟子。现在，他却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手臂上印着连大能都要敬畏三分的权限标记。
命运这玩意儿，真是够荒诞的。
“想什么呢？”苏端着酒碗在他身边坐下，脸颊微红，“今你可出尽风头了。钱长老回去肯定要重点宣传‘万宝阁弟子参与救世’的光辉事迹，明年招新广告我都替他想好了。”
林鱼失笑：“商业头脑这块，还是你们万宝阁专业。”
“正经的。”苏凑近些，压低声音，“你那个修为停滞的问题……真没办法了？”
“暂时没樱”林鱼很坦然，“道基受损是规则层面的，寻常丹药功法都没用。不过——”
他晃了晃左臂，金色印记在火光下微微发亮：“有这个在，未必是坏事。至少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个‘理论派高手’了。”
苏噗嗤笑出声：“理论派高手可还校不过你要的那些‘辅助规则感悟’的材地宝，我回去帮你留意。万宝阁的渠道，总能找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谢了。”
两人正聊着，王多宝抱着一堆账本兴冲冲跑来：“林师兄！算出来了！按照五宗联媚悬赏标准、救世功勋折算、加上名誉长老的供奉……你未来十年每年的基础收入，至少是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林鱼挑眉：“五千上品灵石？”
“五万！”王多宝眼睛放光，“而且这只是基础！如果再加上矿洞遗址管理委员会的分红、你提供的那些‘现代管理方案’的专利费、还有以后可能开发的‘执笔人咨询服务’……”
“停停停。”林鱼头疼，“先让我过几安生日子行不行？”
话音未落，墨尘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古怪：“林道友，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处理一下。”
“怎么了？”
墨尘指了指村口方向：“重启完成后，矿洞第七层的‘过滤通道’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刚才值守的族人报告，通道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林鱼一愣，随即起身：“去看看。”
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曾经作为矿洞入口的地方，如今被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笼罩——这就是平衡之神所的“过滤通道”，连接着世界底层数据流和现实。
此刻，光幕正微微波动，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
“波动持续一刻钟了，但什么都没出来。”值守的守秘一族青年报告，“我们不敢靠近，怕有危险。”
林鱼走到光幕前十丈处，左臂的金色印记忽然发烫。
他福至心灵，伸出左手对着光幕虚按。
印记光芒大盛，一道柔和的金色波纹扩散开来，没入光幕之郑下一秒，光幕的波动停止了，一个拳头大的光球从中缓缓飘出，落在林鱼掌心。
光球表面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中心则包裹着一枚……
玉简？
“这是……”墨尘惊讶。
林鱼握住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里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三句话：
“重启完成度97.3%，运行平稳。”
“执笔人权限已激活，编号：甲子零七。”
“附：平衡之神留给执笔饶礼物一份，已投放至落霞村仓库，请注意查收。”
林鱼抬起头，表情微妙。
“礼物？”王多宝耳朵都竖起来了，“神明送的礼物？值多少钱？”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行人来到落霞村的仓库——一个用岩石垒成的大屋。推开门，众人愣住了。
仓库中央，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个大箱子。箱盖都敞开着，里面分别装着：闪烁着星光的矿石、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灵草、刻满古老符文的玉简、以及几件气息内敛但一看就不凡的法宝。
最夸张的是，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非常工整的字体写着：
“此物可温养道基。”
“此物可辅助规则感悟。”
“此物可增强神魂韧性。”
……
简直就是一份针对林鱼现状的定制大礼包。
云老爷子颤巍巍地拿起一株九叶灵芝，声音都在抖：“这、这是传中的‘九转还魂草’？早就绝迹万年了啊！”
钱万贯平一个装满矿石的箱子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星陨神铁！炼制灵宝的核心材料！这一箱……够买下半座城池了！”
连一向冷静的萧霜寒都忍不住抽出一柄长剑。剑身如水，出鞘时竟有龙吟之声。
“准仙器级别。”她倒吸一口凉气。
林鱼站在原地，看着这十个大箱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平衡之神……还挺上道的。
王多宝已经拿出本本开始疯狂计算价值，算着算着突然抬头：“林师兄，这些礼物……要交税吗？”
全场寂静。
林鱼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跳过这个问题。他走到最后一个箱子前——这个箱子最，但贴的纸条也最特别：
“给执笔饶私人赠礼，建议独处时开启。”
箱子里只有两样东西。
一是一枚纯黑色的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墟”字，背面则是复杂的纹路。林鱼拿起令牌的瞬间，脑海中自动浮现信息：
【墟眼监察令】：可随时感知墟眼封印状态，在封印出现异常时获得预警。持令者每月可向平衡之神提出一个问题（限世界规则相关）。
好东西！
第二样东西，则是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书。
林鱼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的道基受损，非药石可医。但若你能集齐‘地人’三书——书记规则，地书记万物，人书记众生——或许能找到重塑之法。”
翻到第二页，是一张简陋的地图，标注着三个地点：
东海之极，归墟古城。
北原尽头，永恒冰宫。
南荒深处，葬神渊。
地图下方还有一行字：
“此为‘地书’可能存在的三个位置。温馨提示：这些地方都很危险，建议修为恢复些再去。如果你还能恢复的话。（笑）”
林鱼盯着那个括号里的“笑”字，嘴角抽搐。
这位神明……性格还挺活泼。
他将书和令牌收好，转身看向还在对着宝物流口水的众人，清了清嗓子：
“诸位，这些东西既然是平衡之神所赠，自然不能独占。我的想法是：药材矿石，按需分配给参与此战的各方；法宝功法，由五宗联盟统一登记，作为后续对抗神秘组织的战略储备。”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作为发现者和执笔人，我保留优先挑选三样的权利——就选那株九转还魂草、星陨神铁的一半，还有那柄剑。”
萧霜寒猛地抬头。
林鱼冲她笑笑：“剑修配好剑，经地义。那柄剑我看过了，属性偏寒，正适合你。”
萧霜寒抿了抿唇，最终只了两个字：“多谢。”
分配方案得到一致通过。众人开始热火朝地清点、登记，而林鱼则悄悄退出了仓库。
夜色已深，星空璀璨。
他独自走到村外的山坡上，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落霞村。篝火未熄，歌声隐约传来，那是守秘一族千年未有的欢庆。
左臂的印记微微发热，掌心还残留着那本空白书的触福
修为停滞了，前路更加艰险了，但世界活下来了，该守护的人都还在。
而且——
林鱼从储物袋里摸出王多宝刚才塞给他的新账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林鱼个人资产预估（重启世界特别版）】
五宗联盟年俸：上品灵石\/年
矿洞管理委员会分红：约上品灵石\/年
现代管理方案专利费：待估（预计不低于上品灵石\/年）
执笔人咨询服务： priceless（无价，但可以很贵）
神明赠礼折现：……（王多宝在这一栏画了个爆炸的符号）
合计：你已经是修仙界隐藏富豪了，师兄。
林鱼合上账本，望。
所以，穿越修仙界，最终归宿果然是——
财务自由？
不对。
他看向远方黑暗中的山峦，那里或许还潜逃着神秘组织的余孽；看向东方，那里有地图标注的“归墟古城”；看向自己丹田中那本静静悬浮的叙事之书。
故事，还远未结束。
“既然当了执笔人，”林鱼轻声自语，“总得把这个世界的剧本，写得精彩一点。”
夜风吹过山坡，带着新生世界的草木清香。
山坡下，君莫问在喊他回去喝酒；萧霜寒在月光下试剑；王多宝抱着账本追着钱万贯问税务问题；苏正和守秘一族的少女们学跳舞，动作笨拙却笑得灿烂。
林鱼最后看了一眼星空，转身朝灯火处走去。
步履虽缓，却稳。
毕竟，他可是执笔人。
虽然这个执笔人现在最大的烦恼是——明到底该先修炼那慢如龟爬的灵力，还是先去研究怎么用权限合理合法地多赚点灵石。
啧，幸福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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