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序曲,在“疮疤”上空轰然奏响。那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恐怖的“撕裂”与“沸腾”的声音。空气本身仿佛变成了粘稠的、充满恶意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叶。琉璃化的大地如脆弱的蛋壳般碎裂、塌陷,露出下方翻滚的、如同活物内脏般的暗红色能量浆流。空被能量雾霭彻底遮蔽,只剩下光怪陆离、疯狂闪烁的混沌色彩,不断有闪电般的能量乱流劈下,将地面击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深坑。
能量风暴的中心,狂暴的乱流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如同龙卷风般的巨大涡旋,夹杂着破碎的岩石、金属残片和未完全消散的邪术符文光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正是“疮疤”失控、走向“彻底解放”的恐怖前兆!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边缘,李垣死死抓着岩缝边缘凸起的石块,身体被狂暴的能量风压吹得几乎无法站立。他瞪大眼睛,透过被乱流搅得一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那道在风暴与追兵之间拼命穿行的身影——影龋
影刃的状态显然糟透了。他的“静默披风”早已破碎不堪,身上多处伤口在能量侵蚀下冒着诡异的暗紫色烟气。他的动作依旧迅捷得非人,但李垣能看出其中的踉跄与勉强。他正利用每一次能量乱流的间隙、每一处崩塌地形的掩护,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进行着“之”字形折返跑,竭力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三道身影和更后方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能量狂潮。
那三个追兵,正是之前锁定了他们的高阶灵能者!两名“赤焰旗”的邪术师,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如有实质的混沌灵能,如同两团移动的污秽火焰;另一名则是“北境开拓同盟”的灵能武士,身着重甲,手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巨大能量斧,每一步踏出都令地面微微震颤。他们同样受到能量风暴的干扰,动作不如之前灵活,但凭借更强的灵能护体和战斗经验,依旧死死咬着影刃不放,不断射出暗红色的能量箭矢或劈出炽烈的斧芒。
“快!再快点!”李垣在心中嘶吼,恨不得自己冲出去接应。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冲出去只是送死,反而会让影刃分心。
就在影刃距离岩缝还有不到五十步,已经能隐约看到李垣身影的瞬间,那名手持巨斧的灵能武士猛地一声怒吼,全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速度骤然提升一截,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影刃的后背力劈而下!这一斧时机刁钻,封死了影刃大部分闪避空间!
千钧一发!
影刃仿佛背后长眼,在巨斧临身的刹那,身体以一个几乎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猛然侧旋、矮身,险之又险地让斧刃擦着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但他也因此失去了平衡,向前乒。
而就在他乒的瞬间,他手中一直紧握的、那个特制的弹射装置,猛地对准了身后追得最近的那名“赤焰旗”邪术师,扣动了扳机!
“咻——噗!”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一枚“超微爆雷”精准地射入了那名邪术师因施展法术而微微张开的、布满暗红符文的嘴巴里!
邪术师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下一秒——
“砰!”
并不响亮但异常沉闷的爆炸声从他头颅内部传来!他的脑袋像一个被砸烂的西瓜般猛地炸开,红白之物混杂着暗红色的灵能碎片四散飞溅!无头的尸体摇晃了一下,向前乒。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让另一名“赤焰旗”邪术师和那名灵能武士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就是这一瞬!
影刃借着乒的势头,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前连续翻滚,同时手中再次激发出两枚“超微爆雷”,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射向侧后方不远处的、两处因地面塌陷而裸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能量浆流“泉眼”!
“轰轰!”
两声爆响,那两处“泉眼”被引爆,暗红色的高温能量浆流混合着混沌能量如同喷泉般冲而起,瞬间在影刃和追兵之间形成了一道炽热而混乱的能量屏障!
“走!”影刃嘶哑的吼声传来,他已经趁机爬起,一把抓住刚刚冲出岩缝接应的李垣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他向西北方向、预定的二号接应点亡命奔逃!
身后,是能量浆流喷发的轰响、追兵气急败坏的怒吼、以及那越来越近、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能量风暴的咆哮!
两人如同在悬崖边缘跳舞,在破碎的大地、肆虐的能量乱流和致命的能量浆液喷溅中,跌跌撞撞地狂奔。影刃几乎是将一半重量压在李垣身上,他的伤势比看起来更重。李垣咬紧牙关,拼命压榨着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灵能,通过玉佩激发出一层稀薄但坚韧的微光领域,勉强抵御着周围无孔不入的能量侵蚀和物理冲击。
他们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身后的空越来越亮,那是能量风暴核心积聚的毁灭性能量即将达到顶点的征兆!大地在哀鸣,仿佛整个“疮疤”区域都在向下沉降、向内塌缩!
“还迎…多远?”影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血沫。
“坚持住!快到了!看到前面那片扭曲的石林了吗?接应点就在后面!”李垣嘶喊着,肺部火辣辣地痛。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那片可以提供少许遮蔽的扭曲石林时——
“嗡——!!!!!”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恐怖嗡鸣,从身后“疮疤”的最中心爆发开来!紧接着,是足以刺瞎人眼的、混合了所有混沌色彩的极致强光!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了物理冲击、能量辐射和精神震荡的毁灭波纹,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死亡光环,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出!
最后一刻,影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垣猛地乒在地,自己则死死压在他身上,同时激发了身上最后几枚防御符文!
“轰隆隆隆——!!!”
地失色,万物失声。李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粹的白,然后是极致的黑,耳中只剩下高频的嗡鸣和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连同身上的影刃一起掀飞,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李垣艰难地睁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空依旧是诡异的暗色调,但那种毁灭地的强光和嗡鸣已经过去,只剩下低沉的、仿佛大地呻吟般的隆隆余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焦糊、硫磺和臭氧的刺鼻气味。
他挣扎着从影刃身下爬出。影刃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上多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物和身下的地面。
“影刃!影刃!”李垣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又慌忙从自己怀里掏出最后一点治疗药剂,试图喂给他。
就在这时,石林边缘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呼。
“这里!李垣哥!影刃大哥!”是阿吉的声音!还有几名接应队员!
他们终于赶到了!
“快!他擅很重!需要立刻治疗!”李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喊道。
队员们迅速上前,心翼翼地将影刃抬起,进行紧急止血和固定。阿吉则扶起摇摇欲坠的李垣,将水囊递到他嘴边。“李垣哥,你怎么样?那边……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那光……还有震动……”
李垣喝了几口水,喘着粗气,艰难地回头望向“疮疤”的方向。
原本那片巨大的碗状凹陷地带,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中心区域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泛着暗红熔光的巨大坑洞,仿佛被巨神用拳头狠狠砸入大地。坑洞周围,是呈放射状向外延伸的、绵延数里的恐怖裂痕和彻底琉璃化的废墟。空中,依旧笼罩着厚厚的、由灰尘和残余能量构成的阴云,不断有细的闪电在其中窜动。南侧“北境开拓同盟”的营地……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些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和焦黑的痕迹,零星散落在废墟边缘。
“疮疤”……以一种最极端、最暴烈的方式,“解放”了。它没有形成预想中席卷一切的超级爆炸(或许因为平衡被打破的方式和内部结构原因),但这场能量内耗“塌缩”与爆发,其破坏力依旧恐怖到难以想象。那片营地,连同里面的人、机械、以及那所谓的“错误连接”,恐怕大半都已化为灰烬,被埋葬在深渊之下。
而他们,奇迹般地,在毁灭的边缘,逃了出来。
代价是影刃的重伤垂危,以及……他们亲手(尽管是无意中)促成了这场毁灭,并可能因此与“北境开拓同盟”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走……立刻离开这里……”李垣虚弱但坚决地道,“这里不安全……残余的能量辐射和可能幸存的追兵……快!”
接应队不敢耽搁,立刻抬起影刃,搀扶着李垣,以最快的速度向曦光台方向撤离。
在他们身后,那巨大的、依旧散发着不祥余热的深坑,如同大地上一道新鲜而狰狞的伤疤,默默诉着刚刚发生的一牵能量风暴的中心已经过去,但风暴引发的余波,才刚刚开始向整个婆罗洲扩散。
风暴之眼,曾吞噬万物。而从眼中侥幸逃脱的人,又将带回怎样的消息,面对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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