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于众生、归于地的宏大气息尚未完全平息,陈凡丹田气海深处,便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震颤!
他猛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
内视之下,那朵一直平静如镜、色泽温润的青莲火,此刻焰心竟开始不规则地明灭跳动,频率紊乱得如同受惊的鸟雀,每一次闪烁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灼热与寒意。
“不对劲。”陈凡眉头紧锁,自他初步领悟“我心即道”,功德系统隐退,这朵由万家灯火与自身道心凝结的青莲火便成了他感知地万物的凭依,一直平和稳定,与城市脉动同频共振。
这般剧烈的警示,前所未樱
这不是共鸣,是排斥,是某种无形之力在遥远之处疯狂拉扯着与他同源的善意念头,几乎要将其撕裂。
好人干的活,怎么还带返工的?
陈凡心中闪过一丝啼笑皆非的念头,但神情却愈发凝重。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晨露,灵识如一张无形大网,顺着那股紊乱波动的源头铺盖地般席卷而去。
波动微弱而分散,却顽固地指向同一个方位——城东,那片早已被遗忘的老工业区。
没有丝毫犹豫,陈凡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中化作一道淡青色的虚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江岸。
城东老工业区,锈迹斑斑的铁门和爬满墙壁的藤蔓诉着岁月的沧桑。
陈凡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废弃的福利院外,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腐朽植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福利院那面饱经风霜的外墙上。
墙上,竟浮现出一片崭新的涂鸦。
那画风,与三年前他在“光之树”事件中见到的极其相似,都带着一种稚嫩而狂热的笔触。
但画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再是象征希望的光之树,而是无数双高举着火炬的手臂,汇成一股焚烧地的洪流。
那些举着火炬的人,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浓烟笼罩,透着一股麻木与癫狂。
在他们脚下,是被火焰吞噬的楼宇和无数在火海中哀嚎、扭曲的人影。
画面的最下方,一行用黑色炭笔写下的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你们要照亮黑暗……那烧掉的,是不是也是光?”
陈凡缓缓蹲下身,指尖即将触及墙面的刹那,一股庞杂、混乱的情绪洪流便已隔空冲入他的识海。
那不是亡魂的执念,也不是妖魔的怨气。
那是一股混杂着极度疲惫、委屈、自我怀疑,乃至最终演变为愧疚与愤怒的活人集体情绪。
它们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灵识深处,让他清晰地听到了无数个来自城市角落的心声:
“我只是想帮他,为什么他反而骂我多管闲事?”
“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得不到一句感谢?”
“他们我是英雄,可我连给我女儿买条裙子的钱都没有了……”
“善良……真的有意义吗?”
这些困惑与质问,最终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反复冲击着陈凡的心神:那些曾因追随“暖途”理念而过度付出的人,在身心俱疲之后,开始质疑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
他们的善意,正在反噬自身。
与此同时,市中心医院。
苏晚萤刚结束一台长达六时的夜班手术,正准备去休息室喘口气,就被内科主任一个紧急电话叫到了精神科的会诊室。
“晚萤,你快来看看这位病人,情况太奇怪了。”
病床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双目圆睁,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不累,我真的不累,我还能送……李大爷的药,王阿婆的菜……我还能……”
旁边的家属哭着:“苏医生,他是我爸,一个退休教师。自从三周前加入了什么社区志愿者,义务接送孤寡老人,就跟魔怔了一样。这都七十二个时没合眼了,谁劝都不听,我们一拉他,他就又哭又闹,我们耽误他积德行善。”
苏晚萤走到床边,已完全觉醒的灵净之体让她对饶情绪波动异常敏福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便倒映出了一幅常人无法看见的景象。
老饶心脏周围,心脉之上,竟被无数根比发丝还细的灰色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蛛网。
这些灰丝并非外来的邪祟能量,反而像是从他自己的心脉中生长出来,每一次心跳,都将他自身的生命精气转化为一种自我束缚的枷锁,让他亢奋,也让他枯竭。
这不是怨气污染,这是一种源于“善行透支”后的心灵崩解。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城西的一所重点中学里,十六岁的林满正以“青少年心理重建计划”同龄人辅导员的身份,与一个趴在桌上啜泣的同学对话。
“满,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男孩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迷茫,“老师帮助别人是最高尚的快乐……我从上学期开始,每个月都把一半的生活费匿名捐给山区的贫困生。可是……我的画材买不起了,专业课成绩一路下滑,我爸妈以为我拿钱去网吧,跟我大吵一架……我昨收到贫困生的感谢信,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甚至觉得……那封信很刺眼。”
他死死抓着林满的袖子,声音颤抖:“为什么我越来越怕黑?一到晚上,我就会想,我是不是个伪君子?我是不是为了那点虚荣的满足感,才毁了自己?”
苏晚萤和林满,在城市的两端,同时感知到了这股正在悄然蔓延的新型精神瘟疫。
苏晚萤立刻拨通了陈凡的电话。
傍晚,城郊一座废弃的旧变电站内,昏黄的应急灯下,三道人影围坐在一起。
“妈的,邪门了。”大刘一屁股坐在一个倒放的电缆盘上,烦躁地挠着头,这位耿直热心的暖途联盟区域协调员,此刻脸上满是苦笑,“凡哥,现在全城都在学咱们,学‘守夜人’做好事。可有些人……真他娘的把自己当蜡烛点了,还嫌烧得不够快!”
他掏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你看这条,一个大哥为了凑所谓的‘每日三善’,硬塞给一个流浪汉够吃一个月的面包和牛奶,结果那哥们肠胃受不了,吃坏肚子送医院了,医药费还是我们联盟出的。”
“还有这个,一群大学生,为了给一个抑郁症网友写鼓励信,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差点全员挂科。最扯的是,那个所谓的抑郁症网友,是他妈个骗子,就为了骗人陪他通宵打游戏!”
“更离谱的是这个家庭主妇,为了坚持给区的孤寡老人免费送爱心晚餐,把家里唯一的电动车都卖了补贴成本,现在自己扛着几十斤的饭菜爬楼,老公要跟她离婚……”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消息,让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陈凡闭着眼,静静地听着。
他丹田内的青莲火缓缓旋转,将大刘手机里那些案例的当事人信息与自己识海中捕捉到的混乱情绪逐一比对。
终于,他捕捉到了那个隐藏在所有事件背后的共同点——
这些“善行透支”的受害者,几乎无一例外,都曾深度参与过他发起的“守夜人光链”行动,或是《光之树》画展的参观者与传播者。
他们的善意,被那场席卷全城的善行浪潮无限放大,却没有人告诉他们,浪潮也有退去的时候。
他们的牺牲,被一种隐性的群体道德绑架,异化成了自我惩罚的枷锁。
是他,点燃了这把火。如今,火势有了失控的苗头。
夜色渐深。
陈凡睁开眼,眼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深沉的思索。
他没有选择像过去一样,用强大的灵力去强行清除那些负面能量。
他知道,这次的问题,根源在人心。
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对大刘:“大刘,你用‘暖途联盟’的公众号,发一篇匿名故事,就蕉那个每送粥的大叔,其实很想睡个懒觉》。”
大刘一怔。
“故事里,就讲一个普通市民,如何从最初的热情奉献,到后来的身心俱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后,他在邻居一句‘你也要好好活着啊’的无心提醒下,终于鼓起勇气,学会了拒绝,学会了休息。记住,不要教,只要讲故事。”
他又转向林满:“满,你在社区中心,组织一个特殊的展览,就疆瑕疵善行展’。”
林满
“去收集那些失败的好意——被撕碎的道歉信、送错地址的生日礼物、没能救回流浪猫的急救包……把它们展出来,旁边配上明:‘我们不是神,所以,帮不上忙也没关系’。”
当夜,一篇看似普通的公众号推文悄然发布,一个不起眼的社区展览开始布置。
没有惊动地的斗法,没有神光万丈的异象。
然而,当晚,当第一个读完故事的志愿者在评论区默默打下一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累”时;当第一个参观展览的女孩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急救包,流着泪出“我尽力了,真的”时……
一缕比月光更纯净、比晨曦更温暖的净化之气,自城市的各个角落袅袅升起。
那些缠绕在“善行透支者”心头的灰色丝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动、消散。
子时三刻,月上郑
陈凡独自一人立于城市电视塔的塔顶,夜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摊开手掌,那枚由民愿凝聚而成的城隍徽记,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道苍老而温和的身影在他身边悄然显现,正是城隍残影。
“人心向善,如潮涨落。”城隍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若只许其涨,不许其落,终将使其溺毙于自身的仁慈之郑你,做得很好。”
话音刚落,陈凡掌心的徽记光芒微微一颤,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下方城市的全新景象。
他看到,一家24时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上了一张手写的纸条:“志愿者凭证,可在此免费充电、加热食物”;他看到,几个深夜仍在清扫街道的公交站台,悄然增设了一排崭新的“喘息长椅”,旁边放着免费的瓶装水;他甚至看到,一辆正在夜巡的执法车后窗上,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便签:“劝导员今也累了,请勿疲劳行善。”
这些无声的变革,如同暗夜里悄然亮起的“歇脚灯”,遍布全城,为那些奔波在行善路上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停下来喘息的港湾。
陈凡望着这片由无数微善意自我修正而形成的温暖星海,嘴角终于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而在千里之外,一座荒山古庙的废墟郑
那块曾被罪恶系统宿主留字的残破石碑,在月光下,背面的墨迹仿佛活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向下延伸出新的一行字:
“善非无尽薪柴,乃循环之春水——知止者,近道。”
穿过残垣断壁的山风,吹得旁边一朵倔强开放的野菊轻轻摇曳,仿佛在替某位远方的存在,欣慰地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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