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四十分,龙渊阁外务堂值房。
灰褐色的“低阶执役通用夜行袍”宽松朴素,无铭无纹,在昏黄油灯下泛着一层陈旧布料特有的哑光。
这种款式常见于夜间杂役与外围搬运工,既不显身份,也不引注目——正是唐九娘精心挑选的伪装。
陈凡穿着它,胸前挂着一枚由她亲手雕琢的仿制玉牌,触手温润如初春溪水,指腹摩挲间能感受到古篆“丙等供奉·陈玄”四字边缘细微的刻痕起伏。
白蜷缩在他肩头,一身雪白毛发早已染成不起眼的灰褐,像块沾了尘土的旧布;双眼半眯,尾巴松垂,呼吸缓慢而规律,完美模拟出一只毫无灵性的普通灵宠。
它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微弱却踏实,是此刻唯一真实的暖意。
他站在一扇不起眼的偏门前,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檀香与潮气的冰冷空气——那香气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腐腥,像是地下深处渗出的精魄残息。
抬手敲响铜环,“咚,咚咚”,节奏不疾不徐,是外务执事内部通行的夜间信号。
门内传来一声慵懒的询问,随即窗“吱呀”拉开,露出一张满是狐疑的脸。
守卫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紧锁:“这么晚了,送什么供奉?今的份额不是已经入库了吗?”
陈凡神色平静,从袖中抽出那份盖有伪造朱红印章的批文递去。
纸张略显泛黄,是他特意向苏晚萤讨来的百年旧笺,经特殊药水浸泡后,散发出一股陈年灵墨与轻微霉变交织的气息,如同在密匣中封存多年。
“东南分局新收的地脉温养体,情况特殊,长老特批连夜接入‘七星引气槽’。”他声音压得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公式化口吻,“耽误了时辰,影响本月灵潮评级,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守卫接过批文,先是瞥了一眼他胸口的玉牌,又借着灯光仔细核对印章上的暗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右下角一道极细的金线刻痕上——那是本月轮值长老独有的隐记,三日前才更换过。
他心头一凛:这类特批文书极少流通,一旦出错便是抄家之罪……此人若敢伪造,必死无疑;若真出自长老之手,我阻拦反倒担责。
“知道了。”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将批文扔了回来,“走侧廊,别碰中央祭坛的禁制,出了事自己兜着。”
厚重石门缓缓开启,一股比外界更加阴寒刺骨的气流扑面而来,裹挟着湿冷的岩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魂蚀气息,仿佛地狱张开了它的喉咙。
地宫三层,阴气森然。
空气湿冷黏腻,耳膜随每一步下沉而微微胀痛。
石壁不断渗出水珠,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空洞回响,在寂静甬道中传出很远,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随着台阶深入,墙壁上的苔藓逐渐转为灰黑色,散发出淡淡的腐腥味——那是精魄长期渗漏留下的残息。
至第四层时,每隔十步便有一盏血纹灯笼悬挂壁间,微弱摇曳,映得人影扭曲如鬼舞,连呼吸都仿佛被拉长成呜咽。
突然,肩头的白耳朵猛地竖起,柔软的尾尖在空中极有规律地轻轻摆动三下——前方转角,有噬灵犬巡逻。
陈凡心领神会,立刻矮身蹲下,动作迅捷无声。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指尖轻捻,撒下一撮“灵息掩味粉”。
粉末落地即散,气味悄然弥漫:那是长期被抽取精元的病患自然脱落的皮屑为主料,混合净浊香而成,闻起来如同废人临终前最后一口浊气——衰败、无力、毫无威胁。
不过数息,两条通体漆黑、眼冒绿光的巨犬从转角处掠过。
它们在凹壁前停顿,鼻子在空气中用力抽动两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似乎对这股“同类”的气息感到困惑,但终究失去兴趣,绕道向深处跑去。
陈凡松了口气,掌心已被冷汗浸湿。
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乎被水滴声吞没:“有时候,最有效的伪装,不是让你看起来像个强者,而是让你闻起来像个受害者。”
一路有惊无险,当他抵达地下五层时,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环形石窟穹顶高悬,镶嵌着数十颗发出幽幽蓝光的月光石,冷光洒落,如同星河倾泻。
七根粗如合抱的黑色石桩冲而起,表面刻满繁复诡异的符文,呈北斗之势,围拢一口幽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张扭曲哭嚎的人脸浮雕,口鼻张大,神情痛苦,仿佛被活生生封印在了石头里——这便是蝉记忆中的“哭魂井”。
每一根石桩底部连接着碗口粗的灵脉导管,所有导管汇入井口之上悬浮的一座巨大青铜鼎炉。
炉身铭文流转,隐隐有哀鸣自其中透出,却又被阵法强行压制。
陈凡悄然开启“阴司视界”。
眼前世界瞬间褪去色彩,黑白分明。
鼎炉之内,翻滚着浓郁如实质的淡金色雾气,而在雾气之中,无数道稀薄黯淡的人影正痛苦挣扎、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那全都是被抽离出来的本源精魄!
他心头剧震,喉头涌上铁锈味,强压下怒火与杀意,悄无声息地从袖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的微型录灵玉简,对准鼎炉开始记录。
灵光在玉简表面缓缓流转,一圈,两圈……
就在即将完成最后一圈循环时,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
一道冰冷沙哑、如同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丙等供奉?我怎么……没见过你?”
陈凡脊背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凝固。
他缓缓转身——一名身穿灰袍、骨瘦如柴的老者已立于身后不足三尺,负手而立。
双眼浑浊如蒙死灰,可那灰翳深处,却透出鹰隼般锐利的杀机。
他是养源部看守长老,莫问。
心跳如擂鼓,但陈凡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还微微躬身:“莫长老,属下陈玄,隶属东南分局,奉命押送新体入库。”
莫问未语,浑浊眼珠缓缓扫过他全身,如同在打量一件物品。
缓步逼近,每一步都踩在心跳节点上:“东南分局……那你可知,今夜新来的温养体,该接引至第几号槽位?”
绝杀之问!
千钧一发之际,白猛然跃起!
后腿发力,如一道灰电冲而起,毛茸茸的尾巴看似不经意一扫,精准击落头顶石壁悬挂的驱邪铃铛。
“叮铃——”
清越脆响炸裂死寂!
铃声蕴含破邪之力,瞬间引爆鼎炉中积压的怨气。
霎时间万魂齐啸,冤魂疯狂冲撞,形成强烈灵波震荡,整个石窟嗡嗡作响。
莫问脸色骤变,本能掐诀稳住阵核,再无暇他顾。
就是现在!
陈凡矮身疾退,闪电般将录好影像的玉简塞入靴底夹层,同时心中急喝:
“兑换【刹那凝滞】——代价:精神负荷超载,后续72时感知迟钝!”
视野中的一切陷入诡异凝滞。
莫问维持掐诀姿态,连眉梢惊怒都冻结。
陈凡如鬼魅般疾退,一闪没入幽暗甬道。
他沿着记忆中的通风暗渠疾行,穿过三条岔道,在一处坍塌的符阵残骸后找到撤离通道——尽头,正是城郊那座废弃变电站。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混凝土墙冰冷刺骨,他靠墙缓缓滑坐,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刀割肺叶。
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头泛起血腥——那是咬破嘴唇留下的。
十秒钟过去,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猛地吸气,冷风呛入肺中,引发一阵剧烈咳嗽。
“……活下来了。”他喃喃道,声音像是从别人嘴里挤出。
直到掌心传来玉简滚烫的触感,那股复仇的火焰才重新点燃。
耳机中传来苏晚萤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数据链已接通……古铭文库正在比对,需匹配初代阴契语料……预计三分钟。”
三分钟。足够世界崩塌一次,也足够重生一次。
幽蓝光幕终于投射在斑驳墙上,鼎炉内部全息影像浮现,精魄挣扎,数据流滚动。
画面闪烁数次,一段文字缓缓高亮:
【检测到高频字段“主胎候选”共十七例,名单重建汁…】
最终,那个名字赫然显现——
“萧断岳(主胎候选)”。
陈凡死死盯着那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进骨头。
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如砂纸磨喉:“原来……你也曾是牺牲品……可你现在,却成了刽子手。”
远处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缓缓站起身,拍掉肩头尘土,望向城市中心那座灯火通明的高塔。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他们把我当成工具,以为供奉就该沉默燃烧……”
“可这次,我要让他们尝尝,被献祭者的怒火。”
——所谓供奉,不是跪着被取用,而是站着,把刀插进祭坛的心脏。
新的一即将到来。
该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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