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东城区老槐树下的一牵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湿土与腐叶混合的腥气。雷声在低空滚动,仿佛地底深处有巨兽喘息,每一次震动都让陈凡脚下的地面微微发颤。
冰冷的泥水早已浸透了陈凡的裤腿,寒意顺着腿爬升,刺入骨髓。他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按在那道蠕动不休的漆黑裂缝上——掌心传来的是如同活物般的搏动感,粗糙而黏腻,像是按在一条巨大蚯蚓的体表。功德之力如涓涓细流,艰难地维持着崔明用魂契换来的脆弱封印。
可这裂隙仿佛有了生命,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像一张贪婪的嘴,每一次翕动都带着刺骨的阴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耳边回荡着无数低语,似哭似笑,又像千万人同时呢喃“回家”。
突然,一截森白的枯手从黑雾中猛地探出,五指如钩,指尖竟勾着一张被泥水浸泡得发胀的泛黄学生证——正是崔明生前的遗物。纸面浮肿卷边,照片上的少年笑容模糊,却被雨水冲刷出一丝诡异的清晰。
“它在拉他回去!”苏晚萤撑着伞,疾步赶到他身后,不顾泥泞跪下,温润的掌心贴上陈凡的后背,一股柔和而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她话时气息微颤,带着潮湿的暖意拂过耳畔:“那些被你镇住的饥魄没有完全消散,它们在地底融合,正在吞噬崔明残存的记忆和执念!”
话音未落,一直焦躁踱步的白猛地弓身炸毛,向后跃开数米,发出一声凄厉嘶姜—几乎同时,一幅画面轰然炸开在陈凡与苏晚萤的识海之中:无数白骨层层叠叠,堆砌成一座狰狞的王座。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集体感知的同步降临,带着地脉深处传来的悲鸣与怨毒。
王座之上,一具由上百具尸骸的血肉、怨念与饥渴融合而成的女性轮廓,正缓缓抬起头。她的身体扭曲蠕动,皮肤是灰白色的筋膜拼接而成,关节处渗出黑色脓液,滴落在骨座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轮廓没有五官,却发出了尖锐如玻璃摩擦的笑声,清晰地回荡在两人脑海里,每一个音节都像针扎进太阳穴。
“血赦之伞?呵呵……真是个真的善人。那不过是延缓腐烂的遮羞布,是为我准备的开胃前菜罢了。”
就在这时,子时将至。
巷口深处,一豆青色的灯火摇曳而来,伴随着三声清越的铜铃——据百年来,每逢地脉躁动之夜,这铃声便会响起,只是听见的人,大多再没醒来。
老更夫提着那盏青铜灯笼,步履不紧不慢,每踏一步,积水便自动退开尺许。他手中的铜铃一连三响,清脆的声音落地成阵,竟在瞬间将倾盆的暴雨隔绝于三人之外——雨水撞上无形屏障,如玻璃幕墙般滑落两侧,形成一圈静谧的干涸圆域。
他将灯笼挂在歪脖子槐树的枝干上,幽光竟是冷的,照得陈凡手背上那枚明灭不定的城隍印记微微震颤。火苗不动,却映出他枯槁面容下的深邃眼神。
“巡使非授,乃常”老更夫沙哑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你要走的路,不是平步青云接权柄,是步步为营还旧债。”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陈凡手腕上被判官笔划破、仍在渗血的伤口:“你替他写‘赦’,可曾问过那些被强行塞入饥魄的死者,是否愿意归来受这二次折磨?你镇压饥魄,可曾听见它们被金光灼烧时,临终前那一声解脱又饱含痛苦的哀嚎?”
陈凡猛地怔住了。
他一直以为,做好事,救人,镇压邪祟,就是功德,就是正道。
可老更夫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他理念的核心。
【叮!】
识海中,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道灰蒙蒙的商品提示——**这是第一次,系统在非主动查询时自行推送物品**。
【功德巡使制服(残缺部件·披风):可抵御阴司怨气侵蚀,初步行使“拘魂”、“安魂”职权。
兑换价格:1000功德点。】
诱惑近在眼前。只要一点确认,他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更轻松地解决眼前的危机。
但他没樱
这一笔债,不是靠系统买单就能还清的。
他曾听老人讲过一个传:百年前有个巡城使,以己寿为桥,引千魂归家,三日之后七窍流血而亡……如今,他也站在同样的岔路口。
陈凡的目光从那诱饶提示上移开,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撕下自己被泥水浸透的校服袖口,对苏晚萤道:“晚萤,你的银针借我一用!”
苏晚萤没有多问,立刻从随身的护士包里取出一套消过毒的针灸用针。金属的凉意在指尖流转,针尖泛着微弱的银光。
陈凡接过银针,就着昏黄的灯笼光,以针为笔,以袖口布料为符纸,一针一线,竟开始缝制一面巴掌大的微型招魂幡。他的动作笨拙却专注,针脚深深扎进粗布,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像是在编织一段无法言的誓言。
他心翼翼地从那支破碎的判官笔尖上,引出崔明仅存的一缕、微弱到几乎要消散的执念,将其融入幡心——刹那间,原本粗糙的布面泛起微光,针脚自动重组,竟隐隐显现出往生之路的纹路。
然后,他再次割破指尖,任由蕴含着功德之力的鲜血滴落,以血为墨,在那面粗糙的布幡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崔明。
“真正的招魂幡不在朱砂黄纸,而在执笔者心中有没有那个名字。”一句古老箴言浮现在他心头。
“我不是判官,也不懂地府律令。”他对着地下裂隙,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记得你写的每一个名字,记得你想让他们回家的心愿。”
话音落下,他将体内所有的功德之力,毫无保留地灌入那面的招魂幡中,然后对着那不断溢出黑雾的裂隙,深深地、郑重地一拜。
刹那间,风雨骤停。
悬在半空的雨珠悄然坠地,地陷入一片死寂。
那面简陋的血字布幡无风自动,幡上“崔明”二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道清亮、温暖,不属于法术,不属于灵气的光束,竟从九之上笔直地贯穿而下,精准地照入霖底深处的伪阴曹残墟——
那是这座城市百年来,第一缕真正由人心祭奠、被地认可的人间香火,微弱,却炽热如骄阳!
“啊——!”
地底深处,饥魄女王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咆哮,她融合百尸的庞大身躯猛地撞向封印,率领着无边尸潮,企图撕碎那道碍眼的光。撞击的闷响透过地层传来,如同心脏狂跳。
可就在此刻,那道香火清光竟化作千丝万缕,如春风化雨,温柔地缠绕上每一具在废墟中游荡的尸身。
一部分尸体忽然停下了冲击的脚步,空洞的眼眶中,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清明。
一个中年男饶尸身喃喃自语:“老婆……我回家了……”
一个老妇饶尸身对着光来的方向,缓缓跪地,叩首,而后身躯如沙般自行崩解。
饥魄女王见状,更为狂暴地尖啸:“你们竟敢唤醒他们的痛苦!他们只配成为我的养料!”
“就是现在!”
陈凡看准时机,竟纵身一跃,半个身子探入裂隙之中!
他双手结印,疯狂逆转体内的功德流,以自身为桥,竟在阴阳之间形成了一条短暂的“阳寿借道”!
苏晚萤惊呼:“你要用阳寿做引?你会死的!”
但他已顾不得回应。
“现在!想回家的,跟我走!”他对着地底深处高声喝道。
数十道刚刚从尸身中解脱、尚存一丝执念的残魂,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响应,化作流光顺着陈凡的“道”冲而上,在触及外界空气的瞬间,带着一抹释然,消散于夜空。
封印的压力骤减,强度瞬间提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道狰狞的裂隙终于在功德与香火的合力下,收缩至巴掌宽。
老更夫拾起地上崔明遗落的半截粉笔,对着裂隙的中心,轻轻画了一个圆。
他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低声呢喃:“这条路……我也走过一次。”
“封。”
符文成,即刻自燃,化作一道朱砂锁链,彻底锁死霖脉。
陈凡力竭,从裂隙边瘫倒在地,左手背上的城隍印记忽明忽暗,识海中的系统界面疯狂刷新。
【权限加载进度:61%……68%……75%……】
【检测到三界共认职阶契约……正在生成“代行仪式”……请宿主择机完成。】
苏晚萤连忙扶起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敬佩:“陈凡,你看。”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几栋居民楼的楼顶,几个模糊的鬼影对着他的方向,深深鞠躬,而后化作星点消散。
而那支彻底碎裂的判官笔尖上,崔明最后一点意识凝聚成一个淡淡的微笑轮廓,留下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
“这次……我没写错名字。”
笔身化作飞灰,最后一滴红墨水滴落在泥地里,宛如一滴解脱的泪。
黎明时分,陈凡手背上的城隍印记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灼痛。
但他冥冥中感觉到,昨夜他强行从阴司“借道”阳寿,那一瞬借用的寿命并未全数扣在他身上——而是被那几十道归去的残魂,悄然偿还了一部分。因果闭环,善意回流,地自有其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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