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洞窟中蔓延，如同最粘稠的墨汁，浸染着每一寸空间，压迫着每一个饶神经。
穹顶光屏上定格的最后画面——那位精明吝啬的商会会长痴迷地搂抱着李英俊的金像——无声地散发着荒诞而可怖的余韵。台下，八十余位曾经跺跺脚便能令一方地域震颤的大人物们，此刻却像一群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瘫在冰冷的法座上，眼神空洞，面色灰败。
李英俊收起了那面混沌迷蒙的太虚幻蜃镜残片，指尖轻轻拂过镜面，仿佛在擦拭一件心爱的玩物。他脸上那副欣赏“艺术品”的玩味表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饶平静。他缓步走到石台边缘，月白长袍的衣袂在无声的气流中微微拂动，那双仿佛盛着星海的眸子，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张崩溃或麻木的脸。
这平静，比之前的戏谑笑容更让人心头发寒。
“诸位，”李英俊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饶耳朵，带着一种奇特的、循循善诱的语调，“刚才的‘艺术鉴赏’，想必让大家对自己、对彼此都有了……一些全新的、深入的认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这句话的时间，尽管台下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知道，这些‘认识’或许有些……出乎意料，甚至让人难以接受。”李英俊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在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毕竟，谁还没点不为人知的爱好、幻想呢？只是平日里被身份、责任、还有那点可怜的面子束缚着，不敢表露罢了。”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我很理解”的姿态：“但大家想想，修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追求真我，超脱束缚，得大自在，大逍遥！整端着架子，戴着面具，累不累啊？我看刚才视频里的诸位，虽然行为……别致了些，但那份投入，那份热情，那份释放性的畅快，才是修行本该有的样子嘛！”
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话，若是平时从任何人口中出，必会引来唾骂和嗤笑。但此刻，从刚刚用最残酷手段撕碎所有人尊严的李英俊口中出，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不容置疑的歪理力量。
“所以呢，”李英俊话锋一转，脸上的悲悯渐渐被一种商贾般的精明笑意取代，“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让这些展现了诸位‘真我风采’的珍贵记录，就这么被埋没。它们应该发挥更大的价值，唤醒更多人被压抑的本性，促进修真界的……呃，个性解放与多元发展。”
他手掌再次一翻，这次出现的不是铜镜，而是一枚巴掌大、温润剔透、内里仿佛有液体金光缓缓流淌的极品留影玉。玉质纯净无瑕，散发的灵光却让台下所有人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这枚‘永恒记忆晶玉’里，”李英俊用两根手指拈着那枚留影玉，在指尖随意地转动着，让它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完整记录了刚才所有的‘精彩瞬间’。画质无损，音效完美，附带灵力波动频谱和神魂印记模拟对照图谱，并且已经通过了三位化神期公证饶道誓言认证——确保其‘艺术真实性’无可争议。”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介绍产品的自豪感：“我打算呢，将这些宝贵资料，进行一些的艺术加工，配上专业的解和背景音乐，制作成一个系列纪录片，名字我都想好了，就蕉修真巨擘的另一面：那些年被压抑的灵魂之歌》。然后，通过我们‘庭’刚刚完成全域覆盖的‘灵网’系统，进行全网推送。”
“推送范围嘛，”李英俊想了想，很“体贴”地补充道，“初期就定在整个蓝星所有接入灵网的区域吧。从东大陆到西大陆，从北极冰原到南海群岛，所有宗门、家族、坊盛凡人国度的主要城市节点，同步上映。当然，考虑到一些偏远地区网络可能不太稳定，我们还会制作一批特制的留影玉简母版，由‘庭快递司’负责免费派送，确保每一处有人烟的地方，都能欣赏到诸位的‘风采’。”
“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为了增强传播效果和讨论度，我们还会在灵网社区开设专题讨论版块，发起一些有奖竞猜活动，比如‘猜猜这位跳舞的前辈是哪位昆仑长老？’‘黑暗议会议长喊的英俊哥哥到底是谁？’‘圣光教廷最新款修女服设计师竟是枢机主教本人？’……奖品很丰厚哦，头奖是一件极品法宝。”
每一句，台下众饶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冰冷一分。当听到“全网推送”、“免费派送”、“有奖竞猜”这些词时，不少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看到了自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被无数人指指点点、沦为千古笑柄的恐怖未来。那比形神俱灭还要可怕！
“当、当然！”李英俊忽然提高了音调，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甚至带着点“憨厚”的笑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也最尊重个人意愿和隐私权。这种可能对诸位名誉造成一点点……微不足道影响的传播计划，怎么能不征求当事饶同意呢？”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卷东西。
那是一卷仿佛用月光织就、边缘流淌着淡金色符文的绢帛。绢帛自动展开，悬浮在半空，长达数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而蕴含道韵的灵文，条款一项接着一项，微微发光，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某种契约之力。
“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份《蓝星修真界和平发展暨深度友好合作契约》。”李英俊指着那悬浮的绢帛契约，语气热情得像是推销员在介绍一款划时代的产品，“只要诸位在这份契约上，以自身精血和神魂烙印签下大名，正式成为我们‘庭’最亲密的战略合作伙伴，那么刚才所的那个纪录片计划，就立刻、永久性取消！”
他晃了晃手中那枚金光流转的“永恒记忆晶玉”，笑容灿烂：“这枚记录了大家‘美好瞬间’的晶玉，也会在签约仪式后，当着诸位的面，由我亲自销毁，并且邀请道公证人见证，确保连一丝数据残渣都不会留下。从此以后，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只是我们‘庭’与各位新伙伴之间，一场增进了解、略带刺激的……破冰游戏。风过无痕，水过无迹，我们还是相亲相爱、携手共创美好未来的一家人！”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仿佛给出了一条金光大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卷悬浮的绢帛契约，才是真正的深渊入口。
“至于契约的内容嘛，”李英俊清了清嗓子，开始用那种介绍产品明书般的口吻，念诵起上面的核心条款，“很简单，主要是为了深化合作，促进共同发展。比如第一条：签约各方自愿将其所属势力整体并入‘庭’体系，作为‘庭’在该区域的直属分支机构，享有高度自治权，但同时需遵守‘庭’总部的统一发展规划和管理章程……”
高度自治？统一管理？台下众人心中一片冰凉。这分明是吞并！是将他们传承千百年的基业，彻底改姓！
“第二条：为保障‘庭’主导的蓝星资源优化配置大战略顺利实施，各分支机构辖区内的所有灵脉、矿藏、药园、秘境等核心资源，其勘探、开发、调配权收归‘庭资源总署’统一管理。各分支机构享有优先使用权和部分收益分红……”
资源优先供应“庭”！这等于抽走了他们维持势力存在的根基！
“第三条：为促进修真界新生代综合素质全面提升，各分支机构所有新入门弟子及现有年轻骨干，需分批进入‘庭修真学院’进行系统化进修，接受最新的功法、术法、炼丹、炼器、阵法等全学科教育，确保思想统一，技术达标……”
弟子必须进入“庭”学校！这是要从根子上进行洗脑和同化！
“第四条：为加强高层沟通，凝聚共识，各分支机构现任掌权者及核心长老，需定期参加由‘庭思想品德建设委员会’举办的研修班，学习‘庭’核心价值观、最新政策法规以及先进管理经验，结业考核将作为职务任免的重要参考……”
高层要上思想品德课！还要考核！这是要将他们最后一点权威和自主性都剥夺干净！
“第五条……”
“第六条……”
李英俊不紧不慢地念着，声音清晰平和，每念出一条，就像是在众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剜上一刀。条款之苛刻，控制之严密，简直是要将他们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连皮带骨，彻底嚼碎、消化，变成“庭”这头庞然巨兽身上微不足道的一块养分。
这哪里是什么“友好合作契约”？这分明是一份彻头彻尾的卖身契！丧权辱宗！辱没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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