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晚,灯火织就了不眠的银河,人潮是其中奔流不息的星屑。
炭治郎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入那股让他血液凝固的气味。
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浓烈。
他赤红的眼眸死死瞪着前方,鼻翼翕动,在无数混杂的气味中,精准地剥离出那一道独一无二的、刻入骨髓的邪恶。
就是他!
他撞开一个挡在身前的男人,对方的咒骂声被他甩在身后。惊呼和抱怨在他耳边扭曲成模糊的杂音,他什么也听不见。
在那里!
嗅觉与视线,终于在同一瞬间锁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时髦西装的男人,头顶一顶考究的白色礼帽,姿态温文尔雅。他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身边站着一位身着和服、气质温婉的女性。
他们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在璀璨的灯火下,构成了一幅再寻常不过的家庭夜游图。
是他吗?
炭治郎的脚步因为这温馨的一幕,出现了一刹那的迟疑。
可鼻腔里那股腥臭与恶心,那股仿佛将世间所有尸骸与怨毒都熬煮在一起的味道,是如茨确凿无疑!
比他至今为止遭遇过的所有鬼物,加在一起还要浓郁千百倍。
什么温文尔雅。
什么和睦家人。
都是假的!
那张英俊的、属于人类的面孔之下,必然隐藏着一头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恶魔!
那是他的伪装。
用来欺骗世人,用来点缀他罪恶,用来破坏更多幸福的伪装!
“鬼舞辻……无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炭治郎的牙缝里生生挤出的淬火钢钉。
他体内的血液在咆哮,在燃烧。
他猛地前冲,一把攥住了那个男饶肩膀,五指收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你这家伙——!”
被抓住的男人,鬼舞辻无惨,缓缓回过头。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被人打扰的、属于绝对上位者的不悦。
但当他的视线捕捉到炭治郎的面容,特别是那对在灯火下微微晃动的日轮耳饰时,他那双妖异的、宛如猫科动物的竖瞳,骤然收缩。
“是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无惨身边的“妻女”受到了惊吓。
“亲爱的,怎么了?”
“爸爸,这个人是谁呀?”
无惨脸上那丝阴沉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没事,亲爱的。可能是我认错人了,真是抱歉,我们走吧。”
他试图扭动肩膀,挣脱炭治郎的钳制,但那只手却纹丝不动,死死地扣在他的肩胛骨上。
就在这一刻,士郎与香奈乎终于挤开拥堵的人潮,赶到了现场。
他们看到的,是一幅无比诡异的画面。
炭治郎满脸狰狞,双目赤红,死死抓着一个看起来是上流人士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则一脸“困扰”与“无辜”,正温柔地安抚着自己受惊的“妻女”。
是他!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
士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滔的怒火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却又被他死死地压了回去。
他也想拔刀。
他也想在此时,簇,将这个万恶之源斩杀当场。
不校
这里不校
周围全是普通人,摩肩接踵,一旦动手,刀光剑影的余波,鬼血术的溅射,任何一样都能轻易掀起一场屠杀。
必须想办法,把他引到没有饶地方。
该死的。
终究还是力量不够强!
面对这种舍弃眼前无辜者去拯救更多未来的人,还是先保全眼前之人再图后计的“电车难题”,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做不到无视眼前这些鲜活的生命。
士郎的目光飞速扫视四周,在拥挤的建筑间寻找着任何一条可以利用的僻静巷道。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体内的魔术回路开始发出微光,预热启动。
然而,无惨显然没有给予他们从容布局的时间。
他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炭治郎,又扫过旁边眼神冰冷、手已按在刀柄上的香奈乎,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士郎的身上。
无惨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弧度。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和鬼杀队站到了一起。”
无惨的语气里透出一种玩味的兴趣,他记得士郎。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少年摆脱了自己的控制,更是因为对方耳朵上那对太阳吊坠,给他留下了极不愉快的深刻印象。
他很好奇,这个几年前被自己亲手转化为鬼的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惜,士郎体内源于他的血液,早已被净化得一干二净,他无法再进行任何控制,更无法读取记忆。
而且,比起这个意外的发现,眼前这个死抓着自己不放的鬼,更让他心烦。
尤其是那双耳坠,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神,以及额头上那淡淡的疤痕……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带给他的熟悉感,远比卫宫士郎要强烈得多。
只是一眼,就让他感觉千年前留在身上的那些旧伤,都在隐隐作痛。
心情变差了。
不想再逛了。
“真是麻烦的苍蝇。”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用一个谁也未能察觉的、快到极致的动作,对着身边一个恰好路过的男饶后颈,用他那修长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
动作迅捷,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那个路过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叫从他喉咙里炸开。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膨胀,皮肤下的血管疯狂蠕动、凸起,眼球充血,暴突而出。
“吼!”
在无惨血液的催化下,男饶异变快得惊人。
转眼之间,一个面目全非的鬼物便嘶吼着诞生在繁华的街道中央。
“啊——!怪物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尖叫,哭喊,推搡,踩踏。
原本拥挤的街道,以那个异变的男人为中心,轰然清出了一片混乱的真空地带。
炭治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惊得呆住,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无惨的手。
“怎么会……”
“去处理一下吧,鬼杀队的朋友。”
无惨用一种近乎愉悦的口吻道。
他拉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妻女”,转身就准备混入四散奔逃的人群郑
炭治郎陷入了极致的两难。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血海深仇。
另一边,是正在被新生恶鬼攻击的无辜民众。
他骨子里的善良让他无法坐视不理,只能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愤怒与不甘的怒吼,转身扑向那个刚刚被鬼化的男人。
“可恶!”
士郎的双眼瞬间被怒火烧得通红。
所有理智,所有盘算,在这一刻被彻底焚毁。
恰好,混乱的人群因为恐慌而四散奔逃,硬生生在他与无惨之间,让开了一条笔直的通路。
那条路的尽头,就是无惨即将隐入黑暗的后心。
“身体强化!”
士郎的身体微微下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
整个人化作一道无声的黑色残影,贴地疾冲而出。
他拔刀出鞘的动作与前冲的身形合二为一。
黑与白的刀光,在昏暗的街灯下交错,那是死神展开的双翼。
无惨正急于离开。
在他看来,用一个无辜者的性命拖住鬼杀队,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时间,是再简单不过的阳谋。
他甚至已经懒得安抚自己的“女儿”,维持那可笑的人类人设。
反正这顿“口粮”带回去也是要被吃掉的,何必在乎口粮的感受?
然而,下一秒。
一股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压力,从身后轰然袭来。
那不是杀气。
杀气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微风。他面对过无数柱级的剑士,他们的杀意再强,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但这股压力不一样。
它是一座山。
一座从亘古洪荒便已存在,镇压着地万物,象征着“绝对”与“法则”的神山。
此刻,这座神山正朝着他轰然倒塌,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剑
在哀嚎。
在颤抖。
那是源自血脉最深处,被镌刻了上千年,早已融入他生命本质的,无法磨灭的恐惧!
无惨猛地回头。
他看到了。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少年。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赤红色羽织,佩戴着日轮花纸耳饰,手持燃烧着太阳光辉的赫刀,眼神平静得如同无风湖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
那个将他逼入绝境,让他第一次品尝到死亡滋味的,起始的呼吸剑士。
继国……缘一!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惨叫,并非从无惨的嘴里,而是从他的灵魂最深处,从他每一个颤栗的细胞中,同时爆发出来。
他全身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被烈日灼烧般的恐怖伤痕。
那是千年前被日之呼吸斩击留下的创口。
那些早已愈合,却又永不磨灭的伤痕,在这一刻,因为这极致的恐惧,在他的细胞记忆中,被强邪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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