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重新拥抱了他们，但这次不再仅仅是视觉上的黑，而是混杂了潮湿、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寂静。密道比预想的更窄，程让几乎是将莉安德拉半夹在身侧，脊背蹭着粗糙冰冷的岩壁才能前进。维罗娜拉打头，她的呼吸声明显比平时粗重，刚才挨的那一脚显然擅不轻。科林斯缀在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怀里那点破烂家当叮当作响，在这死寂的通道里简直像敲锣打鼓。
“慢……慢点，我……我快散架了……”科林斯喘得像拉风箱。
“慢点？哈尔温那疯子挣脱了法阵，转头就能追上来，你想跟他叙旧？”维罗娜拉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痛楚和急躁，“妈的，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程让没吭声，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维持平衡和感知前方黑暗上。怀里莉安德拉的重量很轻，但那份温热和微弱的呼吸，是他此刻唯一的定心丸。她能激活远古法阵困住追兵，这简直是个奇迹，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显而易见——她眉心的烙印光芒彻底沉寂下去，脸色白得透明，身体软绵绵的，全靠他撑着。透支，严重的透支。
通道并非一成不变，时而向上攀爬湿滑的岩石，时而又急转向下，钻进更加逼仄、仿佛随时会合拢的裂缝。空气的味道也在变，从单纯的霉味，渐渐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电气石被摩擦后的臭氧味，还迎…一种极淡的、却让程让本能警惕的甜腻气息。
“等等。”维罗娜拉突然停下，举起拳头。她的黑暗视觉似乎看到了什么。
程让眯起眼，努力看去。前方通道似乎到了一个开阔处，隐约有微弱的光源，不是火炬或魔法灯，更像是某种矿物发出的、幽幽的蓝绿色磷光。磷光勾勒出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像是……建筑废墟？
他们心翼翼地挪过去。果然，通道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地下大厅，部分穹顶已经坍塌，露出上方更深的黑暗和垂落的钟乳石。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石柱、雕刻着古老精灵花纹的残破石板，还有一些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属框架。那些蓝绿色的磷光来自墙壁和地面缝隙里生长的大片发光苔藓和菌类，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这地方……好像是个古代的观测站或者型神殿？”科林斯声嘀咕，职业病又犯了，忍不住想去查看那些石板上模糊的图案。
“别乱碰！”维罗娜拉喝止他，“先确定安全。”
程让将莉安德拉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平整、铺着厚厚灰尘的石板上，让她靠着残破的石柱。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算平稳，但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心中焦虑。
维罗娜拉忍着肋部的疼痛，快速巡视了一圈大厅边缘。“没发现明显的出入口，除了我们来的那条道。但那边……”她指向大厅另一侧，一堆坍塌的碎石后面，“有气流，很弱，可能后面有路。”
程让点点头，刚想什么，突然，他背脊一凉！一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爬了上来！不是来自他们来的通道，也不是维罗娜拉指的方向，而是……来自这大厅本身！来自那些阴影深处、磷光照不到的角落！
几乎同时，靠在他身边的莉安德拉，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压抑的呜咽。她眉心的烙印，竟然又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光芒指向大厅中央那片被最多磷光照亮的区域——那里地面相对完整，刻画着一个巨大的、虽然破损但依稀可辨的圆形图案，图案中心，似乎有一个的、凹陷的井口状结构。
“有东西……醒了……”莉安德拉的声音细若游丝，眼睛都没睁开，完全是本能的预警，“不是怪物……是……残留的‘回响’……被我们……惊动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大厅里那些蓝绿色的磷光，忽然开始不规律地明灭闪烁起来！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甜腻气息骤然变得浓郁，还夹杂了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同时窃窃私语却又听不清内容的嗡鸣声！这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钻进了脑海里！
“该死！是‘终末低语’的残留场！”程让瞬间明白了。这个古代遗迹，很可能在很久以前就被低语污染过，或者其地脉节点本身就是一个微的泄露点！他们闯入，尤其是莉安德拉身上那鲜明的烙印波动，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沉寂的泥潭，把底下沉淀的污秽给搅了起来！
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开始能分辨出一些破碎的词汇和扭曲的情感片段：“……错了……全错了……”“……融为一体……才是归宿……”“……冷……好孤独……进来吧……”这些声音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意识，带着强烈的诱惑和扭曲的拉拽感，试图瓦解他们的理智，拖入那永恒的、混沌的“融合”之郑
维罗娜拉闷哼一声，抱住了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身上的死亡能量似乎与这种精神污染产生了某种不良共鸣。科林斯更是直接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工程公式，显然已经受到了影响。
程让也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但他体内的暗影之力对这种精神侵蚀的抗性似乎稍强一些。他强忍着不适，冲到莉安德拉身边，想把她抱起来逃离这片区域。
然而，就在这时，大厅中央那个井口状的凹陷处，突然“汩汩”地涌出了粘稠的、紫黑色的液体！那液体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沿着地面刻画的破损法阵纹路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些蓝绿色的磷光苔藓瞬间枯萎、变黑！液体中，开始凝聚出一个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状的阴影，有些像人，有些像野兽，有些根本无法形容，它们没有实体，却散发着比那些融合怪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作呕的“终末低语”气息！
这些是纯粹的能量体，是低语在这片土地上残留的“意念”和“记忆”碎片凝聚而成的邪灵！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程让嘶吼道，一把抄起莉安德拉，对维罗娜拉和科林斯喊道：“跟紧我！去气流那边！”
他刚迈开步子，离他最近的一个阴影邪灵就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化作一道紫黑色的流光扑了过来！速度奇快！
程让此刻抱着莉安德拉，根本无法有效挥舞暗影巨剑，只能勉强侧身，将暗影之力凝聚在左臂形成一面盾！
“砰！”
阴影邪灵撞在暗影盾上，没有实体碰撞的巨响，却爆开一团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程让脑袋像被冰锥刺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左臂的暗影盾也瞬间黯淡了许多。
更多的阴影邪灵从不断涌出的紫黑色液体中诞生，朝着他们包围过来！它们似乎对莉安德拉身上的烙印格外“感兴趣”，大部分都冲着她去！
维罗娜拉强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拾起黑弓，搭上仅剩的几支普通箭矢。“嗖嗖”两箭射向两只邪灵，箭矢穿透了它们虚幻的身体，虽然造成了一些扰动，却无法彻底击散！这些能量体的核心似乎不在这里！
科林斯抱着脑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几个水晶碎片和铜丝胡乱缠绕的玩意儿，对着逼近的邪灵大喊：“尝尝这个！能量干扰器改良版！”
他按下按钮，那玩意儿发出一阵刺耳的、断断续续的噪音，同时射出一道极其不稳定的、五彩斑斓的能量脉冲！
这道乱糟糟的脉冲打在几只邪灵身上，效果竟然出奇地好！邪灵虚幻的身体剧烈扭曲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动作变得迟滞，仿佛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科林斯这家伙，歪打正着，用混乱对抗混乱了！
“有效！科林斯，开路！”程让精神一振，抱着莉安德拉，紧跟在那道摇摇晃晃、却勉强开辟出一条缝隙的混乱脉冲后面，朝着大厅另一侧坍塌的碎石堆猛冲！
维罗娜拉咬牙跟上，用短剑劈砍开一只从侧面扑来的、被干扰得行动不稳的邪灵。
碎石堆后面果然有一条被掩埋了大半的向下阶梯，阴冷的气流正是从下面吹上来的。他们连滚爬爬地冲下阶梯，程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只见那片区域已经被涌动的紫黑色液体和越来越多的阴影邪灵彻底占据，磷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黑暗和低语嗡鸣。
阶梯很长，很陡，仿佛直通地心。他们一口气冲下几十级，直到再也听不到上面的嗡鸣声，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这里一片漆黑，只有科林斯那个还在滋滋冒烟、快要报废的“能量干扰器”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暂时……安全了？”科林斯瘫在湿冷的台阶上，上气不接下气。
维罗娜拉靠着墙壁，捂住肋部，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安全个屁……那玩意儿不定会追下来……”她看向程让怀里的莉安德拉，“她怎么样？”
程让低头查看。莉安德拉依旧昏迷，但眉心的烙印没有再亮，呼吸也还算平稳。刚才那残留低语场的刺激，似乎让她透支的精神更加疲惫，但并未引发更糟的反噬。或许，她体内那部分“代码”，在面对同源但无主的低语残留时，反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免疫或压制？
“她需要休息，真正的休息，还有治疗。”程让声音沙哑，“但我们不能停。哈尔温迟早会找到那条密道，追下来。”
他抬头看向阶梯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里只有气流呜咽的声音，像是什么巨兽在呼吸。
“继续往下。”程让做出决定，“上面是绝路，下面是未知。赌一把。”
没有别的选择。三人（加上昏迷的莉安德拉）再次启程，沿着仿佛永无止境的阶梯，向着赤色尖塔更深处，向着那片连血骑士团可能都未曾完全掌控的、被遗忘和污染浸透的黑暗深渊，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仿佛离地表的光明更远一步，离那吞噬一切的阴影更近一步。但此刻，他们只能向前，因为回头，只有更快的毁灭。而在莉安德拉沉静却危机四伏的梦境深处，关于烙印、关于低语、关于远古精灵的秘密，或许正随着他们不断下行的脚步，被一点点揭开尘封的面纱。
喜欢我在艾泽拉斯开荒的日子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我在艾泽拉斯开荒的日子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