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后脑勺直刺入脑髓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这种撕裂般的痛楚。林朝阳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最终被这难以忍受的疼痛强行拽回了现实。
冰冷，坚硬，颠簸。
这是他恢复知觉后的第一感觉。他发现自己侧躺在一个冰冷、粗糙的金属地面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高处缝隙透入，勉强勾勒出一个极其狭、封闭的空间轮廓——一个集装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海水的咸腥，还有一种……陈年货物腐烂的霉味。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用牢固的塑料扎带死死捆住，脚踝也被同样束缚。稍微一动，全身便传来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肋骨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疼，显然在昏迷期间已经受过“招待”。
集装箱外传来模糊的海浪声和隐约的机器轰鸣，判断自己应该还在某个码头区域，但具体位置不明。
“哐当！”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集装箱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刺眼的强光瞬间涌入，让习惯了黑暗的林朝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几个人影逆光站在门口，如同来自地狱的剪影。为首一人，身材精悍，穿着熟悉的深色唐装，手腕上那串油亮的紫檀木佛珠在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雷豹。
他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令人心悸的回响。他身后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神色冷漠的打手，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工具包，另一人则端着一盆冷水。
“林老板，醒了？”雷豹在他面前蹲下，脸上带着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这一觉睡得可还安稳？”
话音未落，那名端水的打手猛地将一整盆冰冷刺骨的海水泼在林朝阳头上、脸上。
“咳咳……咳……”林朝阳被呛得剧烈咳嗽，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但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甩开脸上的水珠，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抬起头，直视着雷豹。
“雷豹……朱庇特的看门狗，也就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和寒冷而有些沙哑，但语气中的轻蔑却毫不掩饰。
雷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凶光一闪而逝。他站起身，对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那名提着工具包的打手上前，从包里拿出一把特制的、带有凹槽的橡胶棍。
“林朝阳，咱们敞开窗亮话。”雷豹的声音冷了下来，“把你请来，不是为了那几本破书。告诉我，朝阳集团在开曼、维京群岛、瑞士的离岸账户，具体分布、资金规模、操控密钥。”
橡胶棍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林朝阳的腹部。
“呃！”林朝阳闷哼一声，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但他咬紧牙关，将涌到喉头的酸水强行咽了回去。
“不？”雷豹俯身，一把抓住林朝阳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那就别的。你们那个‘龙渊’实验室，关于高温合金和新型复合材料的所有实验数据、工艺流程，存放在哪里？访问权限是什么？”
另一名打手上前，用戴着指虎的拳头，重重击打在林朝阳的肋骨同一位置。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林朝阳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变得惨白。他几乎能肯定，至少有一根肋骨骨裂了。
“还迎…”雷豹凑到他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与威胁，“‘零号基地’……告诉我们它的位置，里面的东西，以及……进入方法。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甚至放你一条生路。”
零号基地！
林朝阳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朝阳集团，乃至他个人最核心、最绝密的项目，关乎着他未来的全盘布局，知道这个代号的人屈指可数！朱庇特的目标，果然不仅仅是金钱和技术！
他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正好吐在雷豹锃亮的皮鞋上。尽管因为疼痛而呼吸急促，他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锐利。
“海外账户？核心技术？零号基地？”林朝阳扯出一个带着痛楚和讥讽的冷笑，“雷豹，你们也就这点本事？怪不得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干些偷鸡摸狗、绑架勒索的勾当。想从我这里拿到东西？做梦！”
“你他妈找死！”旁边的打手勃然大怒，举起橡胶棍就要再次砸下。
“慢着。”雷豹却抬手阻止了他。他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皮鞋上的血沫，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硬骨头是吧？我喜欢。”他拍了拍手。
另一名打手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类似老式电话机的东西，连接上电瓶，两端带着夹子。
“林老板是文化人，高素质人才。”雷豹皮笑肉不笑地，“那咱们就玩点‘文明’的。”
冰冷的电极夹在了林朝阳的食指和耳垂上。
“再问一次，不？”
林朝阳闭上眼，用沉默作为回答。
雷豹狞笑着，猛地转动了手摇发电机的手柄。
“嗡——！”
一股强大而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林朝阳的身体！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撕裂、灼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电流停下，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之前的海水，只剩下本能的、剧烈的喘息。
“不？”雷豹的声音如同魔咒。
林朝阳艰难地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入眼中，一片涩痛。他看着雷豹，看着他那双充满残忍和期待的眼睛，忽然咧开嘴，染血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嘲讽和怜悯：
“雷豹……你……你这么拼命，不过……是朱庇特养的一条狗……你今对我做的每一件事……他们……他们都会百倍……还在你……和你家人身上……你信不信？”
雷豹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林朝阳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这种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太明白卸磨杀驴的道理。
看到雷豹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动摇，林朝阳知道，他的反击起效了。肉体上的酷刑或许无法摧毁他，但心理上的裂痕，足以在这些亡命徒之间种下猜疑的种子。
他吐出一口带着浓郁铁锈味的血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雷豹和他身后的打手，发出冰冷的冷笑：
“你们……也就这点本事？怪不得……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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