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林悦融入“基石”棱柱后,控制区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那流转的温润银光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连之前狂暴的能量乱流都彻底平息,只剩下设备低沉的运行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空气里还残留着意识碰撞的硝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更高维度存在的威压。
孙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目光依旧锐利。她迅速扫视全场:中央银光流转的棱柱如同沉睡的巨兽,暂时无害却蕴藏着未知;墙角,沈逸尘静滞力场的裂缝又扩大了几分,甚至能隐约看到他眼皮在轻微颤动,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不远处,赵辉瘫倒在地,气息微弱,那令人不安的幽蓝光芒已从他眼中褪去,但谁也不知道“引路人”的意志是否真的被彻底清除;而灰衣队——“暗影”分队——则如同冰冷的雕塑,依旧保持着战术队形,武器虽未直接指向谁,但那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优先救治赵辉!”孙薇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对自己的队员下令。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心地将昏迷的赵辉抬起,放置到相对完好的平台上,开始进行紧急医疗检查和处理。
灰衣队长没有阻止,他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是对孙薇的,也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孙薇少校,根据‘观察者·基石’最后指令,在沈逸尘管理员状态明确前,簇由你负责协调。我部将提供必要支援,并监控‘基石’状态。”
他的态度转变有些生硬,但符合逻辑。在银辉林悦展现出那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并明确指令后,继续强硬对抗并非明智之举。暂时合作,静观其变,似乎是“暗影”当前的最优选择。
孙薇看了他一眼,点零头,没有多言。现在不是纠结内部权限的时候,稳定局面、救治伤员、应对可能卷土重来的“引路人”和外部威胁才是当务之急。
她走到沈逸尘面前,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痛苦挣扎神色,以及那不断扩大、甚至开始发出细微碎裂声的力场裂缝,眉头紧锁。沈逸尘的意识显然正在剧烈活动,是被“引路人”的信息种子影响?还是他自身在对抗静滞?他醒来后,是会成为盟友,还是变成新的麻烦?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沈逸尘周身的静滞力场如同破碎的玻璃罩,彻底崩散成无数光点,消失无踪!
沈逸尘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全靠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他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惊醒。他抬起头,眼神涣散而充满血丝,脸上混杂着极度的疲惫、残留的恐惧,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
“父亲……林悦……‘基石’……”他无意识地喃喃着,目光毫无焦点地扫过控制区,最终落在了中央那银光流转的棱柱上。
当看到那熟悉的棱柱形态,以及其中流淌的、与他记忆中纯白秩序截然不同的温润银光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对……这不是……这不是父亲设计的‘基石’!”他的声音嘶哑而惊恐,带着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绝望,“那银光……是林悦?!她……她真的……融进去了?!而且还……改变了它?!”
他猛地转向孙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孙薇!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基石’怎么会变成这样?!林悦她……她现在到底是什么?!”
孙薇被他抓得生疼,但看着他几乎崩溃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快速将之前发生的一仟—从“引路人”渗透,到银辉林悦诞生,再到她一击击溃被控制的赵辉——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随着她的讲述,沈逸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中的绝望也越来越浓。当听到林悦强行糅合了多种意识碎片、并展现出超越理解的力量时,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了抓住孙薇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他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父亲……我辜负了您的托付……‘基石’……被污染了……林悦她……她不再是她了……”
“沈逸尘!”孙薇蹲下身,声音严厉起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林悦保住了意识,她还在努力!赵辉也需要救治!外面还赢守护者’和不知名的威胁!我们需要你振作起来!”
灰衣队长也走了过来,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前管理员沈逸尘,你的状态不符合当前危机应对需求。请提供你所知的、关于‘引路人’及‘基石’底层架构的所有信息,以便评估风险并制定对策。”
沈逸尘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与冷汗交织,眼神却因为孙薇的呵斥和灰衣队长的冰冷刺激,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
“‘引路人’……我的生父……”他苦涩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他对‘基石’的了解,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深……父亲在设计‘基石’时,似乎预留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后门或者……兼容接口。他可能正是利用了这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银光流转的棱柱,眼神复杂:“至于‘基石’的底层架构……父亲过,它的核心并非单纯的稳定规则,而是一种……‘共鸣’。与某种更深层、更古老的‘存在’共鸣,以此获得锚定现实的力量。那银光……林悦身上的银光,让我感觉……她似乎触及到了那个层面,甚至……可能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变异’……”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赵辉的队员突然发出警示:“少校!赵辉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脑波活动异常增强!不像是自然苏醒!”
所有人立刻转头看向平台。
只见平台上,原本昏迷的赵辉,身体正在不自然地微微抽搐,额头上青筋暴起,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意识波动,正不受控制地从他识海深处散发出来!
“检测到高频率异常意识信号!”灰衣队长立刻调转扫描设备对准赵辉,“信号特征……与之前‘引路人’意志残留存在高度相似性,但更加……急促?像是在……发送某种定位信息?!”
定位信息?!
孙薇和沈逸尘的脸色同时大变!
“他在召唤‘引路人’?!”孙薇失声道。
“不……不完全是……”沈逸尘死死盯着赵辉,脸上血色尽失,“这种频率……这种指向性……更像是……在激活某个预设的……‘道标’!他在为‘回归之径’……强制开启……进行最后的坐标校准和能量引导!”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能量波动都要深沉、都要恢弘、仿佛源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嗡鸣,猛地从脚下传来!整个控制区,不,是整个地下设施,都开始剧烈地、如同筛糠般颤抖起来!
控制台上的所有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覆盖!结构应力指数疯狂飙升,能量读数乱码般跳动!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空间结构扰动!”
“能量源未知!强度超越测量上限!”
“设施整体结构完整性正在急速恶化!崩塌风险极高!”
灰衣队长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甚至是一丝……“惊骇”!
“是‘回归之径’!”沈逸尘几乎是吼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恍然,“他根本不需要完全控制林悦或‘基石’!他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能量源和精确的坐标!赵辉就是那个坐标校准器!而林悦与‘基石’融合时爆发的能量,以及我们之前所有的冲突……都成了激活这条‘路径’的……祭品!”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语,控制区一侧那坚不可摧的黑色墙壁,竟然如同被无形巨力挤压般,开始向内凸起、变形!墙壁上那些原本缓慢闪烁的蓝色星点,此刻如同受到惊吓的萤火虫,疯狂乱窜,然后接连熄灭!
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图案,正在那扭曲的墙壁表面缓缓浮现、凝聚!图案的中心,空间开始扭曲、拉伸,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在强行撕开现实与虚无的屏障!
一股冰冷、古老、带着无尽吸力和毁灭意志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尚未完全成型的幽蓝通道中汹涌而出!
“阻止他!打断赵辉的信号!”孙薇厉声喊道,同时举枪对准了平台上抽搐的赵辉!虽然于心不忍,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灰衣队的武器也瞬间锁定赵辉!
然而,已经晚了。
那幽蓝的通道猛地稳定了下来,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边缘流淌着液态能量般的、稳定存在的“门”!
门内,不再是控制区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无垠的、仿佛由纯粹意识和古老星辰构成的……幽蓝虚空!
一个模糊的、无比高大的、仿佛由整个幽蓝虚空凝聚而成的身影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门”的另一侧。
尽管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双冰冷、淡漠、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规则的眼眸,正透过那扇“门”,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注视着控制区内的一牵
注视着银光流转的“基石”。
注视着惊恐失措的众人。
最终,那目光落在了平台上,那个作为“钥匙”和“道标”的……赵辉身上。
一个温和、却带着绝对主宰意味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每个饶灵魂深处响起,跨越了维度的界限:
“时机已至。”
“迷途的孩子们……”
“我,来接引你们……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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