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里,钱不容听到这个方子,手里的老檀木秤杆都颤了一下。
“麻黄、附子、细辛?还要三味药一起上?”
“胡闹!病人本就发热,再灌这三味烈火下去,是嫌锅里的水不够干吗?”
一旁的药不然也快步走了过来,他扶着厚厚的镜片,盯着秦诗雅抄录的药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从现代药理学分析,麻黄碱、乌头碱、黄樟醚……这三种强效生物碱同时大剂量摄入,极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心血管应激和中枢神经毒性,风险系数太高了。”
就连一向对许阳言听计从的刘燕,都攥紧了衣角,声问:“老板他……真的有把握吗?”
这哪里是药方,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我相信老板。”
“钱大爷,就按这个剂量抓。”
“药材,用神农谷最好的。”
钱不容盯着她的眼睛,又想起许阳过去那一次次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胸中那股子质疑终究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罢了,罢了,这医馆早晚得让你们这些后生给捅破。”
他嘴里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却恢复了药工的严谨。
神农谷特供的辽细辛,根茎肥壮,香气辛窜得能钻进饶骨头缝里。
古法炮制的黑顺片,乌黑油亮,早已褪去燥烈,只剩下温润的阳刚之力。
还有那节节分明,宛如青龙之尾的生麻黄。
三味虎狼之药,在钱不容那杆用了几十年的老戥秤上,被厘定到了每一分每一毫。
一碗深褐近黑,散发着野蛮辛香的汤药,很快被端进了病房。
病饶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看着碗里那药汁,腿肚子都在打颤。
“大夫……我,我媳妇都烧成这样了,再喝这么烫的药,真能行?”
“让你喝,你就别废话!”
病床上的女人,反倒比他果决。
被这怪病折磨了三个月,她早已是身心俱疲,如今抓住一根稻草,便是救命的龙须。
她挣扎着坐起,一把夺过药碗,双眼一闭,脖子一仰,咕咚几声,便将那碗药灌了个干净。
药汁入腹。
没有想象中的灼烧,反而是股异常雄浑的暖意,在腹深处炸开!
这股暖流,与之前喝过的所有汤药都不同。它不阴柔,不黏滞。
它霸道,刚猛,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穿透力!
暖流先是在腹中盘旋一圈,便兵分两路。
一路,化作一条灼热的火龙,沿着脊背的督脉悍然上冲!
所过之处,那些盘踞了数月,阴冷得如附骨之疽的寒气,被焚烧殆尽!
女人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涌上一种久违的温暖通透感,让她舒服得呻吟出声。
另一路,则如水银泻地,向着四肢百骸奔涌而去。
那冰块般的手脚,在这股暖流的冲击下,迅速地回温。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
女人感觉额头开始有汗珠渗出。
起初是黏腻的冷汗,带着股子腥气。
渐渐地,汗出得越来越畅快,变成温热的,干净的汗水。
她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
那股憋在身体里,让她每日午后烦热欲死的邪火,正被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从骨髓深处,硬生生地推了出来!
汗出如浆,热势顿消。
那纠缠了她整整三个月的定时潮热,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女人浑身绵软,却又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通透与舒泰。
那因为长期郁结而堵得发慌的胸口,也敞亮了。
那颗总是焦躁不安的心,也静了。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床边喜极而泣的丈夫和女儿,看着那些满脸关切的医生护士。
这个被病痛折磨得灰败不堪的世界,在她的眼中,重新,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我……我这是,好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不敢置信。
病房外,孙德胜和陈壁岩透过玻璃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看着那个已经能坐起身,眉宇间郁气尽散的病人,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只写了三味药的方子。
两人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医学观,又一次,被彻底颠覆。
“这就江…一剂知?”陈壁岩的声音干涩。
“不。”孙德胜摇了摇头。
他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
“这叫,覆杯而愈。”
“这子,他不得了啊。”
就在医馆众人还沉浸在这份震撼中时,后院的月亮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师爷林清风,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脚踩布鞋,步履轻盈地从山里回来了。
他一踏进院子,便停住了脚步,鼻翼轻轻翕动。
空气中,那股还未散尽的,麻黄与附子混合的霸道气息,被他捕捉到了。
老人那双清澈如古潭的眼睛里,闪过了然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踱步到病房门口,目光在那个已经判若两饶病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孙德胜手里那张方子。
老人没有话。
只是对着满脸震撼的众人,缓缓地,点零头。
这一个点头,比任何赞誉的言语,都更有千钧之力。
它代表着,一位真正的针道大家,对自己那位远在京都的徒孙,其用药思路的,最高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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