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出锦城市的边界,钢铁森林的轮廓线在后视镜中缓缓下沉,最终被地平线吞没。
窗外的风景,从规整的田野变成了肆意生长的荒草。
空气里,属于文明的尘嚣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泥土腥气的、原始的清新。
赵山河专注地驾驶着,这台性能凶悍的钢铁巨兽在他手中,稳稳地穿行在崎岖的乡间土路上。
许阳坐在副驾,指间夹着一本线装书,书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纸张特有的味道。
这是他伪造的“爷爷遗物”。
里面的内容,是他凭借记忆,将系统给出的线索,用半文半白的风格手抄上去的。
他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做出仔细辨认的模样,然后抬起头,给出一个模糊而肯定的方向。
“山河大哥,按照书上的记载,前面应该有个疆野狼坳’的山口,从那里进山。”
“好。”
赵山河吐出一个字,方向盘微调,车头径直拐进了一条被植被挤压得只剩两条车辙的土路。
一个多时后,车速慢了下来。
前方,两座山丘如犬齿般交错,死死咬住了一个险要的豁口。
“老板,应该就是这里。”赵山河停稳了车。
三人下车。
眼前的景象,让许阳都不禁咯噔一下。
路,在这里断了。
眼前是一堵由树木、藤蔓和灌木交织而成的绿色高墙,密不透风,连光都难以穿透。
原始森林,如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它幽暗的巨口。
许阳调出系统地图,确认入口就在前方三百米左右的方位,脸上却装得胸有成竹。
“山河大哥,开路。”
“是。”
赵山河从后备箱取出一把造型悍猛的开山刀,刀锋在林间幽光下一闪而过。
他走在最前,手起刀落,拦路的荆棘与粗壮的藤蔓应声而断。
他硬生生在这绿色的海洋里,开辟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航道。
许阳跟在中间,祝在后面。
踏入森林,许阳的神经就绷紧了。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令人心慌。
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樱只有三人踩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被这死寂无限放大。
明明是正午,头顶的阳光却被层层叠叠的树冠过旅只剩下斑驳的光斑,忽明忽暗,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空气也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压抑福
半个多时过去了。
以他们的脚程,三百米早已走完。
可眼前,依旧是无穷无尽、千篇一律的树林。
“老板,不对劲。”
最前方的赵山河停下了脚步,声音里带上了困惑。
他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个军用指北针。
那根涂着荧光红的指针,没有指向任何方向,而是在表盘里,发疯似的急速旋转,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魂灵。
“磁场紊乱。”
赵山河的声音沉了下去,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凝重。
“我们……应该是一直在绕圈子。”
鬼打墙。
这三个字,在许阳心底浮现。
他沉入系统,查看地图。
代表他们位置的那个蓝色光点,正在一片区域内,徒劳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
然的迷阵。
许阳心头一沉,这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赵山河这位顶尖的侦察兵,也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观察太阳、辨认树木年轮……所有教科书上的野外生存技巧,在这里,全部失效。
两人都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里的‘气’,是乱的。”
一直沉默的祝,开口了。
许阳和赵山河回头。
祝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张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沉淀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
她伸出白皙的手,纤长的指尖在粘稠的空气中,缓缓划过。
那动作,不像是在触摸空气。
更像是在拨动一根根无形的,绷紧的琴弦。
“风,停了。”
“水,转了。”
“光……也折了。”
她喃喃自语。
许阳心头剧震。
移精变气!
祝由术的根本!这所谓的迷阵,其本质,就是一处然形成、却又庞大无比的气场紊乱区!
“跟着我。”
祝忽然睁开了眼。
她没有看向来路,也没有望向前方。
而是转过身,伸出手指,指向了他们左手边那片看起来更加幽暗、更加无法通行的灌木丛。
“路,不在眼睛看到的地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它在脚下。”
完,祝提着裙摆,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片密集的荆棘。
许阳和赵山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但最终,许阳选择了相信。
他对着赵山河,重重地点零头。
赵山河举起开山刀,一言不发,咬牙跟了上去。
当他用尽全力,劈开那片纠缠了不知多少年的灌木丛时。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心脏骤然一停。
灌木之后,空无一物。
只有一道与地面垂直的,长满了滑腻青苔的陡峭山壁。
这是一条绝路。
“祝老师,这……”许阳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
祝却没有回头。
她走到岩壁边,伸出手,在那湿滑的岩壁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抚摸着。
忽然,她的手停在了某处。
“找到了。”
她着,用尽力气,拨开了一片绿色瀑布般垂落的厚重藤蔓。
藤蔓之后,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入口,赫然显现。
阴冷刺骨的风,从洞口呼啸而出,带着亘古的荒凉气息。
“入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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