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夫妇离开后。
赵铁柱抱着一本《保安行为规范手册》,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而许阳,独自一人坐在那张斑驳的问诊桌后。
他的心绪,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的意识沉入系统。
【医德点:3030】
【医馆建设点:308】
一笔堪称巨款的医德点,静静地躺在面板上。
系统仓库里,那张通体流淌着柔和金光的【经典名方】抽奖券,像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宝箱,等待着他去开启。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开出那张“消风止痒散”。
那种将所有希望押注于一次虚无缥缈的抽奖,心脏被攥紧到近乎停跳的窒息感,回想起来,竟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那不是治病。
那是一场豪赌。
他赌赢了,赢得满堂喝彩。
可如果……如果抽到的是其他毫不相干的东西呢?
他该如何面对那对夫妻满怀希望,最后却彻底破碎的眼神?
他该如何面对墙上“大医精诚”四个字?
想到这里,许阳的脊背渗出一层薄汗。
这次的成功,像一针清醒剂,让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系统是他手中的利刃,却绝不能成为他赖以行走的拐杖。
运气给的东西,总有一会被运气收走。
只有真正刻进骨子里的本事,才是谁也夺不走的安身立命之本。
许阳,从虚无的系统面板上移开,缓缓落向诊室角落里那排蒙着薄尘的旧书架。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宝藏。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那股浮躁,被彻底压了下去。
那张【经典名方】抽奖券,他决定先留着。
在没有将根基打得更牢之前,绝不动用。
想通了这一点,许阳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本本书的脊背,最终抽出那本之前系统奖励过的残篇全本。
封面上,是几个已经有些模糊的篆字——《金匮要略方论》。
《伤寒论》论外感,《金匮要略》论杂病。
这才是他未来要面对的,更广阔、更复杂的战场。
他将书捧回桌前,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仔细细地擦去封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像是在拂去岁月。
翻开泛黄的书页,混合着墨香与药草的陈年气味,扑面而来。
字里行间,是爷爷留下的大片批注,字迹隽秀,力透纸背。
许阳很快被一条条文和旁边的批注牢牢吸住。
“妇人宿有症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桂枝茯苓丸主之。”
爷爷的批注就在旁边,用红笔写着:
“此方名为治症,实为活血化瘀第一方!其意不在攻坚,而在缓消。犹如春水破冰,润物无声。凡妇人腹中结块,无论良恶,皆可用此方化裁。余曾以此方加鳖甲、莪术,治愈一例子宫肌瘤患者,其瘤大如拳,三月后消弭无踪。”
许阳的心脏重重一跳!
子宫肌瘤,在西医的观念里,一旦形成,除了手术切除,药物治疗的效果微乎其微。
而爷爷,竟用几味草药,就将它化于无形!
这就是经方的力量!
他按捺住激动,继续往下看。
“夫短气有微饮,当从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
旁边的批注更加精辟:
“此条论水饮凌心之证。西医所谓之‘心源性水肿’、‘慢性心衰’,多在此范畴。苓桂术甘汤如舟,载药上行,温阳化饮,治其水泛之标;肾气丸如釜,添火加薪,温补肾阳,治其水冷之本。一治标,一治本,当辨证用之,不可混淆!”
许阳看得入了迷。
爷爷的这些批注,就像一位站在他身边的老师,将《金匮要略》里那些艰深晦涩的条文,与他熟悉的现代医学病理一一对应,再用最生动的比喻,为他剖析病机,拆解方义。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
在与爷爷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他能感受到爷爷当年坐在这里,就着一盏孤灯,反复研读,苦苦思索的场景。
将书本上知识,一点点地,用自己的心血和实践,捂热,变成能救人活命的真本事。
许阳对中医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它不是一堆故纸。
它是有生命的,是需要一代代医者,用自己的思考和实践,去传承,去发展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接过爷爷的这支笔。
他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浑然忘我,连钱不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金匮要略》?”
老饶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阳抬起头,“嗯,想系统地学一学杂病。”
钱不容看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上,眼神里流露出追忆与感慨。
“许一针老先生的批注……我年轻时,有幸见过。他这个人,看书看得透,用药用得活。你好好学吧,这里面的东西,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珍贵。”
老人完,没有再打扰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药柜前。
可他的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真正的敬意。
少年得志,最易浮躁。
这份心性,比他那一手开方本事,更为难得。
这子,未来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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