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卫国那句“谁敢阻挠，就地免职，一起查”，像一记惊雷，将常委会上的博弈彻底终结。刘振华瘫坐在椅子上，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年轻人，林锋。这个外来户，这个他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只用了短短几，就将他逼入了绝境。
刘振华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意识到，如果再按规矩出牌，等待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既然查案查不赢，那就只能从别的方向，不择手段地，整垮林锋这个人。
当下午，市委组织部长马云飞的办公室。
窗帘紧闭，烟雾缭绕。
刘振华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雪茄，却没有抽，任由烟灰落了一地。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困兽犹斗的狠戾。
“云飞，林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把柄？”
马云飞，这个刘振华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心腹，此刻的表情也凝重无比。他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涩。
“市长，我早就查过了。他太干净了，简直干净得不像个官场里的人。从青云镇到青北县，他经手的项目资金上百亿，但没有任何经济问题。他那些政敌，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经济问题没有，生活作风呢？”刘振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恶狼。
马云飞愣了一下，随即，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生活作风……这个倒是有文章可做。”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市公安局那个新来的常务副局长，秦璐。据，跟林锋的关系很不一般。”
刘振华猛地抬起头，雪茄的火星在他眼前跳动。
“据？”
“市长，您想啊，这个秦璐，当年只是青云镇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林锋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从青北县的公安局长，到现在的市局常务副局长，这提拔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马云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恶意，“要他俩之间没点什么，谁信？”
刘振华眼中的阴狠化为了决断。
“好。”他将雪茄狠狠按在烟灰缸里，捻灭，“就从这里，给我做点文章。”
“我要让这个姓林的，身败名裂！”
三后。
一股诡异的暗流，开始在清远市的官场和坊间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几个机关单位里的道消息，在茶余饭后被缺成八卦闲聊。
“听了吗？咱们新来的那个林市长，跟公安局那个美女局长，关系不一般啊。”
“何止不一般，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俩经常单独在办公室里待到深夜，门都反锁着。”
渐渐地，这个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版本也越来越离谱。
“我听我二姨夫的同事，那个秦局长，当初就是因为跟林锋有一腿，才从青北县跟着他一起调到市里的。不然一个县城的公安局长，哪有资格直接提拔成市局的常务副？”
谣言，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它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传播。
这把刀，很快就捅到了苏清月的身上。
市报社的办公室里，苏清月正在埋头写一篇关于华盛集团贪腐案的后续深度报道。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同事端着咖啡，状似无意地凑了过来。
“清月，你家林市长最近可是市里的大红人啊。”
苏清月抬起头，笑了笑：“他就是那样，到哪儿都闲不住。”
女同事抿了口咖啡，压低声音：“不过……人红是非多。最近外面有些闲话，你听了吗？”
苏清月的笔尖一顿。
“什么闲话？”
女同事四下看了看，凑得更近了：“就是……关于林市长和公安局那个秦局长的……他们俩……关系不清不楚的。”
苏清月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瞬间血色褪尽，一片冰冷。
她什么都没，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收拾好东西，提前下了班。
晚上九点，林锋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
推开门，客厅的灯亮着，但气氛却异常压抑。苏清月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坐着，那张俏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林锋心里“咯噔”一下，他换好鞋走过去。
“怎么了，清月？不舒服吗？”
苏清月抬起头，那双总是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迷雾。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老公，你和秦璐，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锋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妻子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工作关系啊。”他下意识地回答，“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外面，都在传你们的闲话。”苏清月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压抑不住的波澜。
林锋怔在原地。
“什么闲话？”
苏清月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她将白在办公室里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每多一个字，林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当苏清月完最后一个字时，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林锋的胸中轰然炸开！
“这是造谣！是污蔑！”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刘振华！一定是他干的！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他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秦对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下属对上级的敬重和信任，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这一点，我敢用我的党性，用我的生命担保！”
苏清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暴怒的样子，看着他因被冤枉而涨红的脸。许久，她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重新变得清澈。
“老公，我信你。”
林锋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头，看着妻子。
苏清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但是，”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对秦璐，或许只是工作关系。可秦璐对你的感情，可能……不只是敬重那么简单。”
林锋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秦璐看他时那躲闪却又带着光亮的眼神，她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付出，他怎么可能完全感受不到？只是，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装作不懂。
苏清月轻轻叹了口气。
“老公，我不是在吃醋。我只是担心，这个谣言，会被人利用。”
“刘振华既然敢放出这个风声，下一步，他一定会有更恶毒的手段。他会拿着放大镜，盯着你和秦璐的一举一动。只要被他抓到一点所谓的‘证据’，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毁掉你。”
林锋伸出手，紧紧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清月，谢谢你相信我。”
他看着妻子的眼睛，郑重地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伤害到我们的家。”
第二，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林锋把秦璐叫了过来。
“秦，外面的那些谣言，你听了吗？”林锋坐在办公桌后，开门见山。
秦璐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身姿站得笔直，但那张总是英气逼饶脸上，却控制不住地飞起一抹红晕。
“听了。”她的声音很低。
林锋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
“对不起，秦，是我连累你了。”
秦璐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和不甘。
“林市长，您不用对不起！”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从我决定跟着您的那起，我就没在乎过这些！只要能帮到您，只要能做对的事，我什么都不在乎！”
林锋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苏清月昨晚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秦璐对自己，确实，不只是敬重。
他不能再装傻了。但他同样不能破，那对秦璐，是一种更残忍的伤害。他只能选择最理智，也最冷酷的方式。
“秦，接下来一段时间，为了避嫌，我们尽量避免单独见面。”
他看到秦璐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狠了狠心，继续道：“这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给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任何造谣生事的机会。”
秦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那股委屈的酸楚涌出来。她知道林市长得对，这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许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我……明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程凯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甚至忘了敲门。
“林市长！不好了！”
程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急，他冲到林锋的办公桌前，将一份刚传真过来的文件拍在桌上。
“陈明书记在青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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