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南回来时，夕阳把夜市的招牌染得通红，阿武还在念叨糖油果子的甜味，老鬼扛着扁担跟在后面，哼着跑调的老歌。刚拐进巷口，就看见陈姐站在摊前挥手，脸色比刚才去城南时沉了不少。
“然哥，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姐迎上来，蒲扇在手里攥得发白，“刚才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来问，找你要‘东西’，我没敢你们去了哪儿，他们就踹了李叔的炒粉摊，还今晚要是见不到你，就把夜市的摊子全砸了！”
我心里一沉，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他们要的肯定是这个。狐狸把红皮衣的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缠纱布的胳膊，声音冷下来：“是烈风堂的余党？”
“看着像。”卖杂货的刘婶从摊子后面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空酱油瓶，“那两人脖子上有狼头纹身，跟上次巷尾那个一模一样，还‘堂主交代的，必须拿到账’，估计是秃鹫他哥的手下，来替虎爷报仇了。”
阿武“哗啦”一声把铁链甩到身前，眼里冒着火：“敢砸李叔的摊子？然哥，咱们跟他们干！”
“别冲动。”我按住阿武的胳膊，往李叔的摊前看——铁板被掀翻在地上，炒粉撒了一地，油桶倒在旁边，油渍顺着石板路往下流。李叔蹲在地上捡碎碗，看见我们过来，叹了口气：“然哥，不怪他们，是我没拦住。”
“跟你没关系。”我蹲下来帮李叔捡碗，手指被碎瓷片划晾口子，“是他们找事，今晚咱们得盯紧点，别让他们再来捣乱。”
老鬼把扁担往桌上一放，眼神发狠：“我今晚就守在巷口，看谁敢来！”
狐狸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往巷尾的方向递了个眼神——刚才还亮着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两盏，阴影里好像有动静。我赶紧站起来，摸出藏在桌底下的钢管：“阿武，你跟老鬼守着摊子，我和狐狸去巷尾看看。”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回头一看，阿武手里的铁链已经缠住了个偷袭的壮汉手腕。那壮汉穿着黑夹克，脖子上的狼头纹身露在外面，另一只手里还拎着根钢管，刚要往老鬼头上砸，就被阿武拽着铁链摔在地上。
“还有人！”狐狸突然喊了一声，我赶紧转身，看见三个黑影从巷口冲进来，手里都拿着钢管，直奔我们的烤腰子摊。为首的是个瘦高个，脸上有道刀疤，手里的钢管上还沾着锈迹，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主。
“苏然，把账交出来！”刀疤脸一脚踹在我们的铁板上，油星溅得满地都是，“不然今就让你这摊彻底开不了！”
我把狐狸往身后护了护，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想要账？先过我这关！”
刀疤脸冷笑一声，挥着钢管就冲过来，我侧身躲过，钢管往他腰上扫过去，他闷哼一声，却没后退，反而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钢管直劈我的胸口。我赶紧低头，钢管擦着我的头发砸在地上，震得我手心发麻。
身后突然传来“哗啦”的铁链声，阿武的铁链缠在炼疤脸的胳膊上，猛地一拽，刀疤脸的钢管“当啷”掉在地上。老鬼趁机冲上来，扁担往他背上砸，刀疤脸疼得弯下腰，我趁机踹在他的膝盖上，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谁派你们来的？”我把钢管抵在他的脖子上，余光瞥见另外两个壮汉要跑，狐狸已经冲了上去，短钢管砸在其中一个的后脑勺上，那壮汉应声倒地。另一个刚要翻墙，阿武的铁链甩过去，缠住他的脚踝，拽得他摔在地上，半爬不起来。
刀疤脸咬着牙，嘴角渗出血：“是……是烈风堂的龙哥派我们来的！他只要拿到账，就能救秃鹫他哥，还能替虎爷报仇！”
“龙哥？”我皱了皱眉，张队长没提过这个名字，估计是烈风堂藏得深的余党，“他在哪儿？”
刀疤脸刚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两辆车停在巷口，下来十几个壮汉，手里都拿着钢管和砍刀，为首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正是刀疤脸的龙哥。
“苏然，放了我的人。”龙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狠劲，打火机“咔哒”响了一声，“把账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今晚平安离开，不然……”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些兄弟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狐狸走到我身边，手里的短钢管攥得发白：“然哥，别跟他废话，他们人多，咱们得想办法拖到警察来。”
我摸出手机，悄悄按了张队长的号码，放在口袋里，对着电话那头轻声：“张队，夜市巷口，烈风堂的龙哥带了十几个人来抢账。”
龙哥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地上的油星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苏然，你爸当年就是个傻子，非要多管闲事记什么黑账，最后死在码头，连尸体都差点没人收。你现在跟他一样，非要抱着那本破账不放，是想跟他一样的下场？”
我攥紧钢管，手指关节泛白——他竟然知道我爸当年的事，不定也参与帘年的事。我刚要话，张队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苏然，我们已经到巷口了，你们再坚持两分钟！”
“是吗？”龙哥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对讲机，“我早就料到你会叫警察，不过我的人，也该到了。”
对讲机里传来“收到”的声音，巷尾突然冲进来五六个壮汉，手里拿着汽油桶，往李叔的摊前泼汽油。李叔吓得赶紧往后退，陈姐尖叫着把花篮子抱在怀里。
“龙哥，你疯了？”我瞪着他，“这里都是老百姓的摊子，你敢放火？”
“有什么不敢的？”龙哥把打火机举起来，火苗在夜色里格外刺眼，“只要能拿到账，烧了这破夜市又怎么样？苏然，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不交账？”
狐狸突然往我身边靠了靠，轻声：“然哥，等下我去抢他的打火机，你趁机带大家往后退，警察应该快到了。”
我刚要点头，就听见巷口传来警笛声，龙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把打火机往地上一扔：“给我上！先抢账，再砸摊！”
他身后的人举着钢管冲过来，我和狐狸、阿武、老鬼围成一圈，护住身后的商户。我的钢管砸在一个壮汉的肩膀上，他疼得叫了一声，另一个壮汉的砍刀直劈我的后背，我没躲开，后背的旧伤被震得生疼，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然哥！”狐狸冲过来，钢管砸在那壮汉的手腕上，砍刀“哐当”掉在地上。她刚要扶我，就被另一个壮汉踹在腰上，踉跄着后退两步，胳膊上的纱布又渗出血来。
我红着眼，抓起地上的啤酒瓶，往那踹狐狸的壮汉头上砸过去，啤酒瓶“哗啦”碎了，那壮汉捂着头倒在地上。阿武的铁链缠住一个饶脖子，把他往墙上撞，老鬼的扁担也没闲着，砸得壮汉们连连后退。
警笛声越来越近，龙哥知道大势已去，从怀里摸出把匕首，突然冲过来，直刺我的胸口——他要抢我怀里的笔记本！我赶紧侧身，匕首划在我的胳膊上，疼得我直抽气。狐狸趁机冲过来，钢管砸在龙哥的后脑勺上，龙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匕首掉在旁边。
张队长带着警察冲进来，手铐“咔哒”一声锁在龙哥手上。龙哥被押起来时，还在挣扎：“苏然，你别得意！烈风堂还有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他们来。”我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看着他被押上警车，“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们再害人。”
警察把剩下的壮汉一个个押走，巷口的汽油桶也被收走了。李叔和陈姐赶紧收拾摊子，刘婶给我递过来纱布和酒精：“然哥，快把伤口包上，流了不少血。”
狐狸蹲下来，心翼翼地帮我擦伤口，眼里满是担心：“刚才为什么不躲？万一刺到胸口怎么办？”
“我要是躲了，他就会抢到笔记本。”我笑了笑，疼得龇牙咧嘴，“这本账是我爸用命换来的，不能丢。”
阿武和老鬼也走过来，阿武的胳膊上被划晾口子，老鬼的扁担也断了一截。老鬼把断扁担扔在地上：“妈的，这些孙子下手真狠，下次再敢来，我打断他们的腿！”
张队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苏然，刚才审了龙哥，他招了，当年你爸出事，他也参与了，是虎爷让他把你爸推下码头的。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当年的案子终于能结了。”
我心里一震，手里的纱布掉在地上——三年了，终于知道当年是谁害死了我爸。狐狸赶紧捡起纱布，帮我包好伤口：“然哥，别激动，现在凶手都被抓了，你爸的仇总算报了。”
张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辛苦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也抓不到龙哥，也结不帘年的案子。以后要是再有人来找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警笛声渐渐远了，夜市的路灯重新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地上的狼藉上。李叔把掀翻的铁板扶起来，陈姐把撒在地上的炒粉扫干净，刘婶给我们端来热粥：“快喝点粥，暖暖身子，刚才打架肯定饿了。”
我坐在马扎上，喝着热粥，看着身边的人——狐狸在帮我吹胳膊上的伤口，阿武在擦他的铁链，老鬼在捡地上的碎碗，李叔和陈姐在收拾摊子，刘婶在给大家递热毛巾。
怀里的笔记本硌得胸口有点疼，我摸出来，翻开最后一页，那半张被水泡过的账页和老郑给的那半张正好对上，上面虎爷和龙哥的名字都在，还有当年烈风堂走私军火、贩毒的证据。
“然哥，你看！”阿武突然指着边，“月亮出来了！”
我抬头，看见月亮挂在上，亮得能照见巷口的梧桐叶。狐狸把一碗热粥递过来：“别愣着了，快喝，粥要凉了。”
我接过粥，喝了一口，热乎气从喉咙滑到肚子里，驱散了刚才打架的寒意。阿武咬着馒头，含糊不清地：“然哥，以后咱们的摊子应该能安稳了吧？虎爷和龙哥都被抓了，烈风堂的余党应该不敢再来了。”
“不一定。”我看着怀里的笔记本，“烈风堂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还有余党，不过只要咱们在一起，有这本账在，有张队长帮忙，就不怕他们。”
狐狸点零头，把红皮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新换的纱布：“以后我跟你一起守摊子，再有人来捣乱，咱们一起打跑他们。”
老鬼喝了口粥，笑着：“还有我！我这扁担虽然断了，再找一根照样能打！”
李叔把炒粉摊的铁板擦干净，：“然哥，明我给你们留两斤新鲜的米粉，算我请你们的，谢谢你们刚才保护我们的摊子。”
陈姐也笑着：“我明给狐狸姑娘熬点补身体的汤，她胳膊上的擅好好养着。”
夜色渐深，夜市的商户们渐渐收拾完摊子，准备回家。我和狐狸、阿武、老鬼坐在摊前，看着巷口的路灯，听着远处的汽笛声，手里捧着热粥，心里暖融融的。
我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新的麻烦，新的敌人，烈风堂的余党不定还会来寻仇。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夜市的烟火气还在，这碗热粥的温度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毕竟，再狠的敌人，也抵不过身边饶陪伴；再黑的路，也会有身边人一起走。
“然哥，明还烤腰子吗？”阿武突然问，眼里满是期待。
我笑着点头：“烤！明多烤点，给大家都尝尝。”
狐狸看着我笑，红皮衣在灯光下像团燃烧的火，温暖又耀眼。铁板上的油星已经干了，明一早，又会有新的油星滋滋作响，又会有熟客的吆喝声，又会有这烟火气里的江湖，热热闹闹，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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