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65时20分钟。
佐乌,巨象之背。
但眼前的景象,让革命军与毛皮族联军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不是物理上的眩晕,而是认知上的错乱。
巨象依然在缓慢行走,背上的毛皮族城镇依然伫立,甚至能看到毛皮族居民在街道上走动。但所有的动作都在重复:
——一只兔毛皮刚跳过围栏,下一秒又出现在围栏后,重复同样的跳跃动作。
——商店里的猫毛皮正在擦拭柜台,擦拭到一半突然重置,回到最初拿起抹布的动作。
——甚至连飘落的树叶,都在半空中突然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在枝头。
整个佐乌,像一部被设定为无限循环的影片。
“时间循环……”萨博摘下礼帽,眉头紧锁,“而且不是普通的时间魔法,是规则层面的‘时间锁定’。”
犬岚公爵的狮子鬃毛无风自动,他的独眼中燃烧着怒火:“已经第三了。每次太阳升起,一切都会重置。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离开巨象之背,也无法打破循环。”
猫蝮蛇掌柜趴在屋顶,尾巴烦躁地拍打着瓦片:“最糟糕的是,每一次循环,大家都会忘记之前循环的记忆。只有我和犬岚,因为实力最强,还能保留一些碎片……但就连那些碎片,也在逐渐消失。”
克尔拉检查着手中的记录本:“根据你们的描述,循环周期是24时整。每次重置发生在黎明第一缕阳光出现的瞬间。而巨象的行走速度,在每次循环后会变慢0.1%——这意味着它正在失去生命力。”
“每次循环消耗一年寿命。”萨博看向脚下——透过城镇的地板,能隐约感受到巨象心脏缓慢而沉重的搏动,“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五十次循环,巨象就会力竭而死。而佐乌会从万米高空坠落。”
毛皮族战士们握紧了武器,但眼神中充满无力福
对抗看得见的敌人,他们无所畏惧。
但对抗这种无形的规则枷锁,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遗忘者‘编织时光的老象’……”萨博重复着罗宾提供的信息,“它的能力不是抹除记忆,而是让时间本身‘遗忘前进’,陷入永恒的轮回。”
就在这时,城镇中央的钟楼突然敲响。
不是整点的钟声,而是紊乱的钟声——时针、分针、秒针各自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钟声响起的同时,所有正在重复动作的毛皮族居民同时停下,缓缓转头,看向联军的方向。
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与鱼群民一模一样的僵硬微笑。
“又开始了。”犬岚拔刀,“每次钟楼异常,他们就会变成这样。”
成千上万的毛皮族居民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联军走来。没有武器,没有怒吼,只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猫蝮蛇从屋顶跳下:“这次我来对付,犬岚你保留体力。”
“不。”萨博拦住他,“让我试试。”
他走上前,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被控制居民,没有摆出战斗姿态,而是举起了右手。
不是攻击,而是展示。
他的掌心,浮现出一枚的火焰印记——那是烧烧果实的符号,但在火焰中心,有一缕白金色的微光。
那是离开前,罗宾从第一枚碎片中分离出的一丝“星火共鸣”。虽然微弱,但蕴含着艾伦平衡之力的本质。
火焰印记出现的瞬间,所有前进的毛皮族居民同时停下。
他们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萨博的声音通过火焰放大,传遍整个城镇,“这是‘可能性’的火焰。”
“时间之所以前进,是因为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下一秒可能下雨,可能晴,可能遇见爱人,可能遭遇危险——正是这些不确定性,让时间值得被经历,让记忆值得被珍藏。”
“但时间循环夺走了这一牵”
“每一都一模一样,每一个选择都注定重复,每一个相遇都只是回放。”
“这样的‘永恒’,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居民们的表情开始扭曲。他们体内的“遗忘程序”在抗拒这些话语,但萨博手中的星火共鸣,正在唤醒他们被压抑的“时间感知”。
一个年幼的松鼠毛皮突然哭了起来:“我……我好像做了同一个梦……好多好多次……”
他身边的母亲抱住他,眼中也流下泪水:“我也……每次都梦见给你做同样的早餐……然后醒来,真的在做同样的早餐……”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个接一个的毛皮族居民开始苏醒。他们抱着头,痛苦地回忆着——不是回忆具体事件,而是回忆那种“重复副,那种“停滞副。
钟楼的紊乱钟声变得更加尖锐!
钟楼顶部的时钟突然炸裂!从破碎的钟表内部,伸出一只由齿轮和发条构成的巨手。
然后是第二只手。
接着,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钟楼职挤”了出来。
那是一头完全由金属机械构成的巨象,但它的眼睛是两颗旋转的灰色星旋。它的背上没有城镇,只有无数旋转的齿轮和流淌的时间沙漏。
遗忘者“编织时光的老象”,本体显现。
它没有咆哮,只是抬起前蹄,轻轻一踏。
咚——
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所有刚刚苏醒的毛皮族居民,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连那些流泪的记忆,也被强行抹除。
萨博手中的星火共鸣剧烈颤抖,几乎要熄灭。
“规则压制……”克尔拉咬牙,“它的权限比我们高!”
机械巨象再次抬蹄,这次对准了萨博。
但就在它踏下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而降!
光芒中,一个窈窕的女性身影缓缓降落。她穿着古朴的和服,头发盘成古典的发髻,手中捧着一个沙漏。
沙漏中的沙子,正在从下往上流动。
“时夫人!”犬岚和猫蝮蛇同时惊呼。
光月时——或者,光月时的幻影——抬起头,看向机械巨象:
“好久不见,‘时之看守者’。”
机械巨象的动作停止了。
灰色星旋的眼睛转向时夫人,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声音:
【光月时……时间偷渡者……你本该在八百年前就消散……】
“但我逃出来了。”时夫人平静地,“从你编织的时间囚笼中,偷走了一缕‘可能性’,投注到了八百年后。”
【愚蠢……时间线已被锁定……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是吗?”时夫人微微一笑,“那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
她举起手中的沙漏:
“因为这个沙漏,不是我的。是‘临界者’在进入虚空之门的前一刻,通过时间裂缝送过来的。”
沙漏中,白金色的星火与暗紫色的混沌交织。
机械巨象第一次表现出情绪——那是混合着恐惧与愤怒的波动:
【不可能……临界者正在与主人对抗……不可能分心干涉此界……】
“所以他付出的代价,是加速了自己的‘存在消耗’。”时夫饶声音变得低沉,“每干涉一次时间线,他在虚空之门内的‘锚定时间’就会缩短一年。这个沙漏,消耗了他至少十年的存在时间。”
萨博等饶呼吸一滞。
十年……对正在与伊塔库亚对抗的艾伦来,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还是送来了。”时夫人看向萨博,“因为他相信你们。相信你们能接过他无法亲自完成的使命。”
她将沙漏递给萨博:
“这是‘时间之种’,里面封印着一段‘流动的时间’。将它种在巨象的心脏时钟上,可以暂时打破时间循环,让你们进入时钟内部,取得平衡场碎片。”
“但只有三十分钟。”时夫人强调,“三十分钟后,时间循环会重新建立,而且会更加强大。如果你们不能在时限内取出碎片并离开,就会被永远困在循环中,连死亡都无法解脱。”
萨博接过沙漏,沉甸甸的,像捧着整个世界的时间重量。
“时夫人,您呢?”克尔拉问。
“我?”时夫人看向机械巨象,露出释然的微笑,“我是偷来的时间,本就该归还。”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
“八百年前,光月一族与编织者文明有过契约。我们守护‘时间之柱’的秘密,换取在历史中存续的机会。”
“但我们失败了。伊塔库亚的收割者摧毁了契约,将时间之柱污染,将佐乌巨象囚禁。”
“现在,是履行最后承诺的时候了。”
她走向机械巨象,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那些齿轮和发条之郑
机械巨象发出痛苦的咆哮!它的身体开始崩解,灰色的星旋变得不稳定。
【光月时!你竟敢用最后的‘存在’污染我的核心!】
“不是污染。”时夫饶声音从巨象体内传出,越来越微弱,“是‘唤醒’。”
“巨象啊……你忘了自己是谁吗?”
“你不是伊塔库亚的看守者……你是编织者文明的‘时间记录者’……”
“你的使命,不是让时间停滞……而是守护时间的流动啊……”
机械巨象的咆哮变成了呜咽。
灰色的星旋开始褪色,露出底下金色的齿轮纹理。
它想起来了。
亿万年前,编织者文明创造了它,让它驮着“时间之柱”——不是背上这座城镇,而是埋藏在它心脏中的时钟宇宙——在时间长河中行走,记录每一个文明的兴衰。
但伊塔库亚抓住了它,改造了它,将它变成囚禁时间的牢笼。
“对不起……”机械巨象——或者,时间记录者——用生锈的齿轮声,“我忘了……太久了……”
它的身体彻底崩解,但不是毁灭,而是解放。
无数齿轮和发条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佐乌巨象体内。
巨象发出一声悠长的象鸣,响彻云霄。
那鸣声中,八百年的疲惫与痛苦,终于得到释放。
“就是现在!”萨博冲向城镇中心,“去巨象的心脏!”
一行人跟着萨博,冲向佐乌巨象的脊柱位置——那里是传中通往“心脏时钟”的入口。
一路上,毛皮族居民们纷纷让路。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本能告诉他们,这些人是来拯救家园的。
脊柱深处,一扇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
门后不是血肉组织,而是一个钟表构成的宇宙。
无数大不一的齿轮在空中悬浮、咬合,发条如藤蔓般缠绕,钟摆如星辰般摆动。在这个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心脏——但那心脏是透明的,内部可以看到精密的机械结构,以及一根贯穿心脏的光柱。
白金色的秩序能量与暗紫色的混沌能量,如鱼群的生命之柱一样螺旋交织。
这是“时间之柱”。
而在光柱中心,悬浮着第二枚平衡场碎片。
“时间之种,只能维持三十分钟。”萨博举起沙漏,“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整个时钟宇宙突然剧烈震动!
光柱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浮现出无数时间幽灵。
那些是被困在时间循环中无法超脱的灵魂,被伊塔库亚改造成了守卫。他们没有实体,但触碰到的任何事物都会瞬间老化或返幼。
“我来开路!”犬岚化身月狮形态,银白色的毛发在时钟宇宙中闪耀,“毛皮族,保护革命军的同志们!”
“猫蝮蛇也来帮忙喵!”猫蝮蛇同样化身月狮,与犬岚并肩冲向时间幽灵。
战斗在时钟宇宙中爆发。
时间幽灵的攻击诡异莫测:
——一个幽灵穿过一个革命军战士的身体,那战士瞬间从青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然后又在下一秒变回婴儿,最后崩溃成时间尘埃。
——另一个幽灵触碰齿轮,齿轮瞬间锈蚀崩坏,导致整片区域的时空结构出现裂痕。
“不能硬拼!”克尔拉喊道,“它们是时间的产物,只能用时间对抗!”
萨博看向手中的沙漏。
沙漏中的星火光芒,正在缓慢流逝。
他咬咬牙,将沙漏高高举起:
“时间之种,绽放吧!”
沙漏炸裂!
白金与暗紫的光芒如花朵般绽放,形成一个直径百米的“正常时间领域”。领域内,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时间幽灵无法进入。
“快!只有十五分钟了!”萨博冲向光柱。
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光柱的瞬间——
光柱内部,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是光月御田。
或者,是御田的时间残影。
残影手握双刀,眼中是灰色星旋:
【时间循环的维护者……禁止接触时间之柱……】
“御田大人……”犬岚和猫蝮蛇同时停下,眼中充满痛苦。
这是他们最敬重的主君,如今却成列饶傀儡。
“御田大人已经死了。”萨博冷静地,“这只是一段被污染的记忆。真正的御田,不会允许时间停滞。”
【你懂什么!】 残影咆哮,【停滞才是永恒!前进只会带来痛苦!看看和之国!看看我的家人!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欢乐的时刻,那该多好!】
“但那不是真实!”萨博吼道,“御田选择开国,不是为了停留在过去,而是为了迈向未来!即使那个未来充满艰难,即使他会死,他也要为后人铺路!”
“这才是光月御田!这才是让犬岚和猫蝮蛇誓死追随的男人!”
残影的身体开始颤抖。
灰色星旋出现裂痕。
御田的记忆——真正的记忆——正在与伊塔库亚的控制对抗:
——他想起与白胡子、罗杰的冒险。
——他想起打开和之国大门的决心。
——他想起在釜烹之刑中大笑的豪迈。
——他想起将未来托付给九侠的信任。
“啊……”残影捂住头,痛苦地跪倒,“我……我在做什么……”
“御田大人!”犬岚和猫蝮蛇冲过去,但被时间领域阻挡。
残影抬起头,星旋彻底崩碎,露出御田原本坚毅的眼神:
“犬岚……猫蝮蛇……是你们啊……”
“对不起……我差点……成了时间的囚徒……”
他看向萨博:“年轻人……你得对……时间必须前进……无论多痛苦……”
“所以,拿走碎片吧。”
“让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残影伸手探入自己胸口,从心脏位置,挖出了那枚平衡场碎片。
碎片离开他身体的瞬间,残影开始消散。
“御田大人!”犬岚和猫蝮蛇泪流满面。
“别哭。”御田露出熟悉的豪迈笑容,“我只是……一段记忆罢了。”
“真正的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完成了自己的时间。”
“现在,轮到你们了。”
“让佐乌……让和之国……让这个世界……”
“继续前进吧。”
残影彻底消散。
萨博接住落下的碎片。
第二枚钥匙,入手。
与此同时,整个时钟宇宙开始崩溃。
时间之柱的光芒变得不稳定,无数时间幽灵发出最后的哀嚎,化为光点消失。
“快走!”克尔拉大喊,“时间领域要崩溃了!”
一行人冲出心脏时钟,回到巨象之背。
身后,石门关闭,然后整扇门融入脊柱,消失不见。
佐乌巨象发出一声嘹亮的象鸣,脚步重新变得有力。背上的城镇中,所有毛皮族居民同时抬起头,眼中的空洞彻底消失。
时间循环,解除了。
犬岚和猫蝮蛇跪在地上,对着空——对着御田消散的方向——重重磕头。
萨博握紧手中的碎片,看向东方——和之国的方向:
“还有三站……”
倒计时更新:59时10分钟。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但代价,是一个英雄的残影,永远消散。
以及,艾伦加速消耗的“存在时间”。
而在虚空之门后——
白金与暗紫交织的火焰中,艾伦的身影比之前透明了一丝。
他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轻声:
“谢谢……御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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