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昔涟声嘀咕,随即快走几步跟上,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着他,“不过,总叫你‘先生’未免太生分了。”
“唤我长歌即可。”
“好呀!那以后……就叫你长歌老师吧?” 昔涟笑靥如花。
“呵呵,老师么?这称呼,倒是和奥赫玛的几位一样了。” 长歌失笑摇头。
“喂——白厄!别琢磨那本剑诀了,快出来!” 昔涟朝着祝祭庭院的方向扬声喊道。
白厄应声跑出,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册子,脸上带着被打断的不解:“昔涟姐,什么事啊?我刚琢磨出一点头绪……”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长歌身上,好奇地问:“咦?这位是……?”
“长歌。” 长歌和缓地报上姓名。
“哦,长歌先……等等!” 白厄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大,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您就是这本《问心剑诀》的作者?那位‘仙舟联盟剑仙’?”
长歌微微颔首。
“那、那您能指点我一下吗?就一下!” 白厄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渴望。
“自无不可。” 长歌温和地应允。
祝祭庭院旁有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长歌便选在此处作为临时的教学场。
他没有立刻开始讲解高深的剑理,而是先让白厄和昔涟各自演练了一遍他们最熟悉的剑法——白厄是充满少年意气的、模仿战士的简单劈砍,昔涟则是优雅繁复、更像舞蹈的仪式剑舞。
长歌静静看完,示意他们停下。
“白厄,” 他先看向少年,“你的剑,赢力’,但无‘意’。出剑时心中在想什么?是砍中目标,还是保护身后?”
白厄愣了一下,挠挠头:“我……我就想着怎么把剑挥得快一点,狠一点。”
“这便是问题所在。剑是手臂的延伸,亦是心念的投射。从今日起,你挥剑前,先问自己:此剑为何而出?是为破敌,是为守护,还是为求证己道?” 长歌着,随手折下一段枯枝,“看好了。”
他手腕轻抖,枯枝平刺而出。
动作看似简单至极,没有风声,没有残影,但白厄和昔涟却同时感到,那枯枝尖端仿佛凝聚了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它指向哪里,哪里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
“这是‘刺如星坠’。星坠之力,不在其速,而在其‘必至’之意。” 长歌收势,枯枝垂下,“你来试试,不必快,但要让每一剑,都带着‘必须如此’的念头。”
白厄似懂非懂,但依旧认真地点点头,拿起木剑,屏息凝神,然后缓缓刺出。
这一次,他的动作笨拙而缓慢,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专注。
长歌点点头,又看向昔涟:“你的剑,赢形’,赢美’,却少了‘真’。仪式是为了沟通神明,还是为了束缚自己?”
昔涟抿了抿唇,轻声道:“以前……是为了完成职责。”
“那么现在,试着为你自己而舞。” 长歌温言道,“你的剑可以很美,但美之下,要有你自己的情感流淌。欢喜时,剑光明媚;哀伤时,剑势低回;坚定时,剑意铿锵。不必拘泥于固定的步伐,让你的心,引领你的剑。”
他示意昔涟拿起她那柄装饰精美的仪式细剑:“尝试将《问心剑诀》之撩似春藤’的韧,‘抹若拂尘’的轻,融入你的舞蹈。记住,剑是你表达内心的语言。”
昔涟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
她闭上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刻意追求每一个动作的精准到位,而是随着一个无声的韵律缓缓起势。
特殊的细剑划过空气,轨迹依然优雅,但多了几分随性与灵动的生命力,仿佛真的有了情绪。
长歌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偶尔出声纠正细微的发力方式,或点明心念与动作脱节之处。
他的教导深入浅出,往往寥寥数语,便直指关键。
夕阳的余晖将三饶影子拉长。
少年专注的呼喝,少女轻盈的剑影,以及师长沉静的指引,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充满希望的画面。
这仅仅是开始。
但长歌知道,今日种下的种子,将在未来的风雨中,生长出足以庇护自身、甚至可能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他,会竭尽所能,为这两棵幼苗,争取到足够成长的时间与空间。
“谢谢老师。”昔涟笑着将手中准备好的饭食递给长歌。
长歌点头接过,三人便一同在哀丽秘榭静谧的海边坐下,一边享用简单的晚餐,一边望着潮水往复,聆听规律的海浪声。
“所以……老师来自的‘仙舟联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白厄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
长歌闻言,只是轻轻一笑,目光投向海平面尽头那与永昼空交融的模糊界线:“以后……你们总会亲眼见到的。”
白厄乖巧地点零头,对长歌的话语深信不疑。
然而,心思更为细腻的昔涟,却从长歌那声轻笑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悠远与怀念。
她没有点破,只是望着长歌的侧影,轻声问道:“老师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吧?”
长歌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嗯,算来,已近千年了。”
“哇!这么久?那老师一直都没回去过吗?”白厄睁大了眼睛,难掩惊讶。
“会的,”长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笃定,既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对自己重复一个承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了。”
“好吧!那定了,以后我一定要去老师的家乡看看!”白厄用力点头,将这份约定牢牢记在心里。
饭后,白厄被家人唤回休息,海边只剩下长歌与昔涟,伴着潮声与逐渐模拟出的夜色。
“你累不累?”长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在他想来,承载着千世轮回的记忆碎片,那份沉重与疲惫,恐怕并不比自己这两千年的经历来得轻松。
昔涟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望向黑暗中的海面,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回答:“或许吧……但只要能看见不一样的出路,我就不在乎。何况,”
她转过头,对着长歌露出一抹通透的笑,“新的‘变量’,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呵呵,”长歌低笑,“你这般通透,倒真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
他顿了顿,目光也变得悠远,“等翁法罗斯的事情了结,去仙舟联盟走走吧。至少……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这句话,既是对他自己的期许,亦是对眼前这位少女未来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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