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歌将众人召集至云石宫的议事厅后,刻律德菈双手抱臂,带着几分无奈和显而易见的埋怨看向他:
“老师,您这次探查的收获,我们稍后再谈。不过……下次,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别再这样一声不响地玩消失了?”
长歌闻言,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试图解释:“这个……那里与外界完全隔绝,所有感知都被屏蔽,连时间的流速都难以把握,我也并非有意……”
“呵呵!” 刻律德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一消失就是几十年,对您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对我们而言却是实打实的担忧。老师您的心,可真是比翁法罗斯的星空还要宽广。”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长歌一眼,“我若是您那位在家中等候的夫人,是决计不敢放心让您独自出远门的。”
“诶?话不能这么嘛!” 长歌连忙摆手,试图挽回形象,“我这次深入险地,不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为翁法罗斯寻找破局的关键吗?”
“我们知道老师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世界。” 缇里西庇俄丝也站了出来,叉着腰,语气认真中带着关切,“但正因为如此,您才更应该先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又还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海瑟音、遐蝶、阿格莱雅乃至赛法利娅,都默默地点零头,目光中流露出同样的担忧与认同。
长歌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仿佛被触动了某根心弦。
刻律德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乘胜追击:“看来,在老师的故乡,恐怕也时常有人对您类似的话吧?不过嘛……”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促狭,“从您目前的表现来看,这话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并无丝毫改进呦!”
长歌看着眼前这群真心关怀他、甚至不惜“以下犯上”出言“教训”他的伙伴们,心中暖流涌动,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真服了你们了……”
这声叹息里,带着被戳穿的心虚,也带着被人在乎的温暖。
他明白,这些看似责备的话语,背后是她们沉甸甸的牵挂。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 长歌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语气诚恳地认错,“我保证,下次若再有此类需要长时间深入未知之地的行动,一定提前告知,并与你们商议,绝不再独自冒险。”
见他态度端正,刻律德菈等饶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这还差不多。” 缇里西庇俄丝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老师,” 缇里西庇俄丝将话题引回正轨,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您在‘全世矩阵’深处的发现,现在可以详细告诉我们了吗?那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所有部署。”
长歌点零头,神色也随之变得郑重。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将自己在那无名泰坦大墓最深处的经历,尤其是与那新生意识的相遇与对话,以及关于昔涟本质和第十三泰坦真相的惊人推测,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叙述,议事厅内的气氛从刚才的轻松调侃,逐渐转变为震惊与沉思。
她们意识到,长歌这几十年的“失踪”,所带回来的信息,或许将彻底改变他们对抗来古士与黑潮的战略方向。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后续的计划与策略,直至时间渐晚,方才各自离去。
长歌也回到了那间久违的居所。
屋内依旧窗明几净,不见一丝浮尘,显然在他离开的几十年里,刻律德菈她们时常前来打扫照料。
这份无声的关怀,让他心头微暖。
他缓缓躺在那张熟悉的床榻上,目光投向窗外。
奥赫玛的空永远被“黎明神机”的光芒笼罩,没有日升月落,唯有永恒的白昼。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云层与建筑,落在那由巨大泰坦“刻法勒”所背负的、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黎明神机之上。
“奥赫玛因黎明神机而永昼,可这照亮了无数岁月的‘太阳’……其光辉究竟还能持续多久呢?”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距离白厄与昔涟降生,尚有约三百年光阴。只怕……这黎明神机的光芒,已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想到那个继承了诡计火种、活泼又带着几分狡黠的赛法利娅,他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带着怜惜的轻笑:“总不能……真让那孩子独自扛起所有的重量,用诡计的权柄去编织一个维系永昼的谎言,欺骗整个世界吧?不过是个‘大灯泡’而已,总会有办法的。”
思绪渐沉,他再次从怀中取出那张视若珍宝的照片,指尖轻柔地拂过光滑的相纸。
镜流清冷绝尘的眉眼,长玥纯真烂漫的笑颜,在永恒光的映照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格外鲜活。
他看得入了神,往昔的一幕幕如同温暖的潮水,漫上心间。
从苍城仙舟的废墟中,救下那个眼神倔强、满身伤痕的女孩;到日复一日,耐心引导,看着她从握不稳剑到剑光如虹;再到彼此心意相通,在亲友的祝福下结发为盟,许下永世相伴的誓言;婚后相互扶持,互为倚靠的温馨日常;以及后来,那个承载着他们血脉与爱意的生命——长玥,呱呱坠地,为他们带来了无尽的欢笑与圆满……
是啊,在这片广袤而冰冷的星海之中,他早已留下了太多无法割舍的回忆与羁绊。
这些由爱与责任编织成的网,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归途的灯塔。
感受着记忆中流淌的温暖,那份萦绕在灵魂深处的孤寂感,似乎也被悄然驱散。
他仿佛感觉到,镜流就静静地坐在床边,正用她那微凉而柔软的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面颊,而后依偎在他的胸前,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空气中,似乎也弥漫开她身上那特有的、清冽而安心的气息。
在这份由思念构筑的幻境中,长歌紧绷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心神,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他缓缓闭上双眼,并非沉入睡眠,而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这份虚幻却无比真实的温暖之郑
他甚至能“听”到镜流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清冷,却带着只对他流露的温柔:“夫君,莫要太过劳累,我和玥儿一直都在等你。”
他也“看”到长玥蹦蹦跳跳地跑到床边,用欢快的声音喊着“老爹,我又进步了”,然后将一朵不知从哪儿摘来的、闪着微光的花放在他的枕边。
这美好得近乎奢侈的幻觉,如同一剂温柔的良药,滋养着他因漫长战斗与等待而略显疲惫的灵魂。
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心念所化,但那份带来的慰藉与力量,却是真实不虚的。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幻境中的温暖气息永远留住。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迷离与眷恋已被一如既往的坚定所取代。
他轻轻将照片收回贴近心口的位置,如同收藏起一份最珍贵的宝藏。
“放心吧,流儿,玥儿。”他对着空无一饶房间,也对着无垠的星空彼端,许下承诺,“这里的战斗不会持续太久了。待我斩断这轮回的锁链,便是我们一家团聚之时。”
窗外,黎明神机的光芒依旧恒定地洒落,而在长歌心中,一轮真正由爱与信念点燃的、永不陨落的太阳,正冉冉升起,照亮他前行的道路,也坚定着他打破一切桎梏、回归所爱身边的决心。
他翻了个身,这次是真的带着平静与希望,沉入了安然的睡梦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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