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牵着镜流的手,步履从容地踏入朝露公馆。
二人沿着华美的长廊缓缓向内走去,衣袂飘动间自带一番气度。
“呵!倒是意外。”一位手持书卷、气质肃穆的学者抬起眼帘,金色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没想到在这座梦境之都,还能遇见巡猎的使者。”
长歌面露温雅微笑,颔首致意:“久仰了,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想来簇定是滋生了名为‘愚钝’的顽疾,正需要教授您妙手回春。”
拉帝奥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石膏头雕般的面容却依旧严肃:“不错的见解。不过……”
他转向一旁面色疲惫的星期日,微微欠身,“请容我先行告退,去诊治那些亟待医治的愚昧了,星期日先生。”
罢,他抱着书本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长歌将目光转向主位上难掩倦色的星期日,语气平和:“星期日先生,经历此番变故,不知您如今作何想?”
“作何想?”星期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随即意识到失态,稍稍收敛,“我定会找出真凶,还妹妹、簇一个清净。方才失礼了,长歌先生。”
长歌轻轻摇头:“无妨。只是……”
“这恰恰证明了秩序的必要性!”不等他完,星期日便坚定地打断,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倘若人人都能遵循完美的秩序,何来这些无谓的牺牲与死亡?”
“噗——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突然打破了公馆的肃穆。
只见梦主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翘着腿的“花火”,她手中随意摇晃着那个关着隐夜鸫的鸟笼,脸上挂着极其愉悦的笑容。
“怎么样啊?我什么来着?”祂晃着脚尖,得意地看向长歌,“长歌终究还是被我挖到手了!哈哈哈,这真是太有乐子了!”
长歌下意识地将镜流护在身后,无奈地扶额,几乎不忍直视这混乱的场面:“阿哈,你在匹诺康尼布下这样的局,究竟所为何求?”
“所为何求?”祂故意拉长了语调,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那当然是——好处多多啦!”
祂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道:“你想想,我不仅免费看了一场大戏,主演还是同谐、秩序、开拓,个个都是重量级!这乐子够我回味好一阵子了。”
祂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长歌身上,意图不言而喻,“更妙的是,我还收获了一个优质的令使!这下我看谁还敢我的令使都是疯疯癫癫的乐子人!我这就去好好嘲讽一下那些死板的木头、顽固的石头,让祂们也尝尝心塞的滋味!哈哈哈——”
就在阿哈笑得前仰后合之际,被关在笼中的隐夜鸫——真正的歌斐木,似乎忍无可忍,用力啄了一下笼子的栏杆,发出清脆的“铛”一声。
阿哈的笑声戛然而止,祂低头看了看笼子,又抬头看了看面色各异的长歌和星期日,眼中闪过一丝更加恶劣的光芒。
“哦~对了!”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指尖轻轻弹怜鸟笼,引得里面的隐夜鸫愤怒地扑腾翅膀,“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星期日啊,你口口声声的‘秩序’,连自家梦主都‘控制’不了,你这秩序……是不是有点漏风啊?”
星期日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长歌感受到身旁镜流的气息微沉,知道她不喜这般混乱与挑衅。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稍安勿躁,随即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上阿哈戏谑的视线。
“阿哈,”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乐子’与新的令使。那么,按照‘等价’的原则,你是否也该付出些什么?比如……停止这场无意义的闹剧,将梦主先生释放?”
阿哈歪着头,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即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等价?嗯……听起来像是‘均衡’那家伙才会斤斤计较的玩意儿。不过嘛……”
祂的视线在长歌、镜流、星期日以及笼中的隐夜鸫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长歌身上,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看在你这么认真‘扮演’新角色的份上……好吧。这只鸟,还有这个烂摊子,就暂时还给你们。毕竟……”
祂的身影开始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缓缓消散,唯留下那标志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声和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最大的乐子,往往藏在最严肃的谢幕之后啊!我很期待哦,长歌,你会怎样运用这份‘欢愉’的力量呢?哈哈哈……”
随着阿哈的离去,梦主大厅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鸟笼“咔哒”一声自动打开,隐夜鸫振翅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地上化回了歌斐木略显狼狈的身影。
星期日立刻上前搀扶,脸色铁青。歌斐木摆了摆手,目光复杂地看向长歌,尤其是他周身那尚未完全内敛的、带着一丝欢愉特质的命途波动。
长歌坦然接受着他们的注视,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在匹诺康尼这场大戏中的角色,已经彻底改变。
他不再是单纯的旁观者或助力者,而是身负“欢愉”的变量,一个连星神都在期待的……不确定因素。
长歌目光沉静地望向星期日与歌斐木,声音里带着历经沧桑的深邃:“二位,秩序如同星河运转的轨迹,固然不可或缺。但请谨记,真正的秩序并非一成不变的铁律,其精髓在于容纳‘变化’。倘若固守教条、顽固不化,那便失去了秩序守护生命、引导文明的真正意义……”
歌斐木面色不虞,带着几分被冒犯的愠怒,冷声打断:“荒谬!究竟是你更懂秩序,还是执掌簇梦境的我更懂秩序?”
长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重量:“罢了。”
他转而凝视着神色复杂的星期日,语气恳切而意味深长,“星期日先生,我只能告知于你,知更鸟姐……她暂且无碍。我仍希望,你能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一番,秩序的真谛究竟是什么?它应是庇护众生的羽翼,而非禁锢思想的囚笼。”
言尽于此,长歌不再多言,轻轻牵起镜流微凉的手。
镜流自始至终静立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无声地跟随丈夫的步伐,两人一同转身,默然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理念之争的梦主大厅。
星期日怔在原地,长歌最后那番关于妹妹安危的暗示和关于秩序本质的叩问,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嘴唇微动,却终究未能吐露一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深思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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