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言语,没有预兆。
就在某个呼吸交替的瞬间,两饶身影同时动了。
并非肉眼难以捕捉的急速,他们的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能够看清的“缓慢”。
然而,这种“缓慢”却蕴含着一种更为恐怖的韵律,仿佛周围的空气、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微微扭曲、震颤。
长歌率先出剑。灵霄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浑然成的弧线,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温润而磅礴的青色剑光,如同初春解冻的江河,浩浩荡荡,却又带着包容万象的生机与绵长不息的后劲,朝着镜流漫卷而去。
这一剑,看似平和,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蕴含着“不朽”的恒久与“丰饶”的滋养,仿佛一剑之下,自成一方地。
镜流静立原地,直到那青色剑光即将及体,她才骤然拔剑!
支离剑出鞘的刹那,也仿佛有清越的龙吟响起,一道凝练到极致、冰冷到纯粹的白色剑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青色剑光最为澎湃,却也可能是最为“松散”的那一个节点上。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透神魂的脆响。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气劲四溢。那看似磅礴的青色剑光,竟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从被点中的那一点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瓦解。
镜流这一剑,将“精准”、“破妄”与“寂灭”诠释到了极致,如同冬日的第一片雪花,悄然无声,却能冰封万里。
长歌似乎早有所料,剑势不收反变。
灵霄剑由横扫转为直刺,剑尖颤动,刹那间仿佛分化出万千剑影,每一道剑影都真实不虚,蕴含着不同的剑意——有的炽烈如巡猎之矢,有的厚重如存护之壁,有的奇诡如迷思之雾……
万千剑影如同星河流转,又似万花筒般绚烂迷离,从四面八方罩向镜流。
镜流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她手腕微转,支离剑化作一道缥缈不定、如云如雾的白色光带,在身前舞动。
她的剑速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在那万千剑影及体的前一瞬,以毫厘之差将其格开、引偏,或是干脆以更凌厉的剑意将其“斩断”。
她的身影在剑影中穿梭,如同暴风雪中独自漫步的仙子,清冷,孤高,万法不沾身。
两饶剑招时而大开大合,气象万千;时而细腻入微,凶险暗藏。他们的身影在场中交错、分离,每一次兵刃相交,都只有那一声声清越而直指大道的鸣响,并无半分烟火气。
与其是生死相搏,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阐述着剑道至理的双人舞蹈。
长玥看得目不转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昙华剑,她能感觉到父母剑意中那些熟悉又深奥的部分,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方式展现出来。
彦卿更是如痴如醉,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
他拼命地用“心”去感知,去记忆那每一道剑光中蕴含的意境,那每一次气机变化的玄妙,只觉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后是浩瀚无垠的剑道星空。
李素裳则彻底沉浸在了那博大精深的“太虚”之意与另一种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剑道理念的碰撞郑
长歌的剑法包罗万象,仿佛演绎着宇宙的生灭与命途的流转;镜流的剑法则极致纯粹,代表着斩断虚妄、直指本心的终极锋锐。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困顿已久的“形蕴”瓶颈,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场中的剑光骤然一敛。
长歌与镜流已各自收剑而立,仿佛从未动过。
灵霄剑与支离剑都已归鞘,两人气息平稳,神情淡然,唯有眼中那抹未尽的神光,显示着方才那场无声交锋的层次。
随后演武场上爆发了云骑们的尖锐爆鸣声,长歌向前摊了摊手,示意他们静一静。
“可有所得?”长歌温和的声音将三位沉浸其中的年轻人唤醒。
三人如梦初醒,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与收获。他们齐齐躬身行礼:
“多谢师祖\/师公\/父亲(娘亲)指点!”
这一声感谢,发自肺腑。
今日演武场之行,这三场切磋,尤其是最后这场超越想象的演示,必将成为他们剑道之路上无比珍贵的财富。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但三位年轻剑士的心中,却仿佛被点燃了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走吧,一同回剑首府用晚膳。”长歌收起灵霄剑,对着意犹未尽的三人发出邀请,语气温和如同家中长辈。
“师公厚爱,彦卿心领了。”彦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年轻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只是今夜轮值,负有巡防之责,实在不敢耽搁。军令在身,还请师公见谅。”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李素裳闻言,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些许局促,“刚蒙受剑仙大人指点剑法,已是大的荣幸,怎好再去府上刀扰用饭?这未免太失礼了……”
长玥眨了眨眼,拉住李素裳的手,语气活泼又带着理所当然:“哎呀,素裳姐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嘛!我爹娘都很随和的,你别拘束嘛!”
长歌也含笑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李素裳,带着长辈的宽厚与不容拒绝的善意:“无妨。素衣既然放心让你来罗浮历练,我自然要多关照几分。一顿便饭而已,不必挂怀。你若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
长玥见父亲也发了话,立刻笑嘻嘻地转向彦卿,作最后的努力:“彦卿师侄,任务真的那么要紧吗?一顿饭的功夫也抽不出来?”
彦卿神色坚定,再次拱手:“多谢师姑美意。职责所在,不敢懈怠。改日若无军务缠身,彦卿定当备上薄礼,登门向师公、师祖请教,再叨扰一顿好的。”
“行吧,既然你军务在身,我们也不强留了。”长歌见状,不再勉强,却不忘打趣自家徒弟,“去吧。记住,日后若在剑道上有何不解之处,随时可来问我与你师祖。至于你那便宜师父景元嘛……”
他故意顿了顿,笑道,“问他剑术,怕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别被他带偏了就好。”
彦卿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再次行礼后,便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演武场的暮色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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