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金辉刺破薄雾,温柔地洒满剑首府的庭院,露珠在梅叶上滚动,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昨夜的混乱与尴尬,如同被阳光蒸发的水汽,只留下些微的痕迹和众人心照不宣的笑意。
镜流如常起身,动作间带着剑首独有的利落。
她走到妆台前,目光落在铜镜里。银发如瀑,只是…那本该束成马尾的银丝,此刻却柔顺地披散着,仅有一缕被一根冰蓝色的丝带松松挽在耳侧。
她微微一愣,指尖抚上那根丝带,触感冰凉柔滑,是上好的冰蚕丝。
镜中映出身后的身影——长歌倚在门框边,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正含笑看着她。
“醒了?”长歌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格外温润,“昨夜看你睡熟了,便没束发。这丝带…可还合意?”
他缓步走近,将茶杯放在妆台上,极其自然地拿起妆台上的玉梳。
镜流没有拒绝,只是透过铜镜看着他。
长歌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玉梳穿过她柔顺的银发,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梳理着最珍贵的云锦。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头皮或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镜中,镜流清冷的容颜上,那抹极淡的红晕又悄悄爬上了耳根。
“昨夜……”镜流刚开口。
“咳!”门外适时地传来一声极其刻意的咳嗽。
白珩探进半个脑袋,狐狸耳朵抖动着,脸上是促狭到极点的笑容,“哎呀!镜流姐,姐夫!早啊!这‘晨起梳妆’的戏码,真是百看不厌啊!不过,丹枫让我来问问,他新配的养鳞药膏,应星还要不要了?是昨晚被啃的那一口,光靠化瘀丹可能不够哦!”
镜流:“……”
长歌手中的玉梳停在半空,看着妻子瞬间僵硬的后背和镜中那陡然冷冽了几分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他放下玉梳,拿起那杯温度正好的清茶,塞到镜流手里,然后转身,对着门口的白珩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笑意:“白珩丫头,看来今的飞行特训强度,需要翻倍了?”
白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镜流握着温热的茶杯,看着长歌无奈又纵容的表情,那股被打扰的冷意悄然散去,低头口啜饮着清茶,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极的弧度。
工造司的锻造工坊内,温度依旧灼人。
应星赤着上身,正对着一块通红的金属胚挥汗如雨地锻打。
那条惹祸的星翠龙尾,此刻被严严实实地束缚在一个特制的、由星沉铁和柔韧星兽皮制成的“保护套”里,固定在身后的支架上,动弹不得。
这是他在经历了昨夜“金噬尾”的惨剧后,痛定思痛,连夜赶工出来的“安全装置”。
“铛!铛!铛!”沉重的锻锤声富有节奏。
应星全神贯注,努力忽略着尾椎骨位置传来的隐隐作痛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应星头也没抬:“进!”
门被推开,一股清苦的药香混着工坊的热气飘了进来。 应星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丹枫一身青衫,静静地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青玉海
他目光扫过应星身后那个造型奇特的“龙尾保护套”,龙瞳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兴味?
“药膏。”丹枫言简意赅,将青玉盒放在门口的工具台上,并未踏入满是火星和烟尘的工坊内部,“外敷于伤处及鳞片,一日三次。可加速愈合并…增强鳞片韧性。”
最后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应星放下锻锤,擦了把汗,走到门口。他看着那盒青玉盒,又看看丹枫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想起昨夜那瓶化瘀丹,还有对方帮他“解救”尾巴的及时出手(虽然方式让他有点痛)。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激,也有点别扭。
“咳…多谢。”应星干巴巴地道谢,拿起药膏。
入手冰凉,玉盒上还带着一丝丹枫指尖的微凉温度。
“那个…昨晚的事…”他想解释一下尾巴被咬纯属意外。
丹枫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星沉铁保护套,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管好你的‘工具’。”
便转身,青衫飘动,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应星:“……”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药膏,又回头看看自己那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尾巴,最终只能郁闷地嘟囔一句:“……知道了!”
然后认命地解开保护套,准备上药。
工坊里只剩下沉闷的锻打声和某人因药膏触及伤口而发出的、极力压抑的嘶嘶抽气声。
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庭院石桌上。
长歌与丹枫对坐弈棋。棋盘是温润的黑白暖玉,棋子由星纹石打磨而成,落子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长歌执白,姿态闲适,落子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丹枫执黑,面色沉静如水,每一步都思虑良久,棋风如渊,深不可测。
灵汐在一旁的软榻上,拿着一本古老的星图绘本,轻声细语地给趴在她膝上的金龙讲解着星辰的故事。
家伙听得似懂非懂,圆溜溜的金色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绘本上的图案,爪子无意识地抓着灵汐的衣角。
镜流则坐在稍远些的梅树下,膝上放着“支离”剑的剑匣。
她并未打开,只是指尖隔着玄玉剑匣,缓缓抚过其上的纹路,闭目凝神,似乎在用心神与剑沟通,温养着那份独特的联系。
清冷的侧颜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专注。
棋局渐入佳境,黑白纠缠,杀机四伏。
长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着丹枫陷入长考,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道紫影如同旋风般卷了进来! “姐夫!丹枫!看我新得的宝贝!”
白珩兴奋地冲到石桌旁,献宝似的举起一个巴掌大的、外形如同海螺、通体流转着七彩光晕的奇异物件。
“这疆幻音螺’!能记录和重现听到的声音!可好玩了!我给你们录一段!”
她不等两人反应,就将那“幻音螺”的开口对准了棋盘,同时自己捏着嗓子,用极其夸张的语调模仿起来:
“哎呀呀!长歌大人这步棋真是妙啊!丹枫龙尊,您可要心咯!陷入长考了吧?是不是觉得压力山大呀?哈哈!”
“幻音螺”七彩光芒一闪,将白珩那惟妙惟肖且充满挑衅的模仿声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长歌:“……”
丹枫执棋的手指顿在半空,龙瞳微抬,冷冷地扫了白珩一眼。
灵汐忍不住笑出声,连忙捂住嘴。
金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好奇地转过头。
“白珩!”长歌放下茶杯,哭笑不得,“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是…”
“嘿嘿,活跃气氛嘛!”白珩嬉皮笑脸,丝毫不在意丹枫那冰冷的目光,又拿着“幻音螺”转向梅树下,“镜流姐!你也来听听!我给你录个……”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梅树下的镜流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清冷的眸光淡淡扫了过来。
她并未话,只是指尖在“支离”剑匣上,极其轻微地叩击了一下。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脆响。
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冰寒与寂灭意味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
白珩手中的“幻音螺”七彩光芒猛地一暗,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像是被瞬间冻结了内部结构,然后……彻底熄灭了。
原本流转的光晕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灰扑颇普通海螺样子。
“……”
白珩脸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地摇了摇海螺,又拍了拍,毫无反应。她哭丧着脸看向镜流:“镜流姐!我的幻音螺!我刚买的!很贵的!”
镜流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清冷的容颜在树影下柔和了一瞬。
“噗…哈哈哈!”景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白珩吃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白珩姐,让你手欠!师父的剑意你也敢惹!哈哈!这下玩脱了吧!”
“臭子!你找死!”白珩恼羞成怒,追着景元就要打。
庭院里瞬间鸡飞狗跳。
灵汐笑着护住被惊扰的金龙。
丹枫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子,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
长歌看着被追得抱头鼠窜的景元、气急败坏的白珩,还有梅树下那抹清冷中带着一丝狡黠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端起茶杯,笑意却盈满了眼底。
棋局继续,阳光温暖,梅香浮动。剑
首府的午后,就在这茶香、棋韵、辈的嬉闹与无声的温情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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