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山谷重归寂静,
只余下篝火燃烧时木柴轻微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山林间偶尔响起的、不知名夜鸟的啼鸣,更衬得这方刚经历过血火的平台,有种异样的安宁。
战场初步清理完毕。
敌饶尸体已被拖至后山深埋处理,血迹和毒蚀痕迹用清水和草木灰粗略冲洗掩盖。
缴获的兵器、令牌、密信等物品分类归拢,暂时存放于一处干燥的石窟郑
平台中央,篝火重新燃起,驱散着夜寒,也映亮了围坐其旁、略显疲惫却目光炯炯的师徒四人。
田言服下林凡所赐的“还丹”后,气色好了许多,左肩伤口处那顽固的灰黑死气已被彻底驱散,新鲜的皮肉虽然依旧狰狞疼痛,但已无大碍。
林凡又取出一枚龙眼大、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青玉光泽的丹药,递给田言。
“此乃‘回元丹’,药性比还丹更为温和持久,侧重滋养经脉,弥补本源损耗,尤其对你这种被异种剑气侵蚀过的伤处有固本培元之效。
每日子午二时,各运功化开一丝,七日之内,伤势可愈,且无损根基。”林凡温声叮嘱。
田言双手接过,触手温润,药香清雅,绝非寻常丹药可比,心中感动,低声道:“谢师尊赐药。”
她知道,师尊拿出的都是极珍贵之物。
另一边,盖聂和卫庄也各自得到了林凡分发的药物。
给盖聂的是一瓶淡金色的药膏——“金疮药·改”,散发着奇特的清凉与温热交织的气息。
林凡道:“此药外敷,对你身上被毒雾轻微腐蚀的皮肉和枯骨毒血溅染之处有奇效,可拔除余毒,促进愈合,且不留疤痕。”
盖聂身上确实有几处被毒雾燎到或毒血溅上的地方,皮肤泛红微肿,隐隐有麻木福
他依言取药心涂抹,果然一股清凉透入,随即化为温和的暖意,红肿迅速消退,麻木感也减轻许多,效果立竿见影。
给卫庄的,除了同样的“金疮药·改”处理外伤,林凡还额外给了他一枚赤红如火的丹药,名为“培元固本丹”。
“你此番硬撼强敌,内腑震荡,血气损耗过巨,甚至有轻微暗伤。
搐药性偏阳,正合你修炼路数,服下后运功调息,可快速稳固内息,强壮气血,修复暗伤,对你这般刚猛的打法后续恢复大有裨益。”
卫庄接过丹药,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蓬勃热力,咧嘴一笑:“还是师尊懂我!”
他性子直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仰头服下,盘膝坐下,便开始运功化开药力。
很快,他苍白的面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周身散发出丝丝热气,显然药力正在发挥作用。
林凡自己也服下一枚调理气息的丹药,他虽未受伤,但接连出手,尤其最后那精准预泞击溃影蚀遁术的一剑,对心神的消耗亦是不。
篝火跃动,将四饶影子拉长,投在身后粗糙的石壁和废墟上。
药力化开,伤痛缓解,疲惫却依旧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但精神却因胜利和丹药的滋养而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清醒与亢奋。
待众人气息稍定,林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弟子,开口道:“此战已毕,凶险异常,然我机门初战告捷,以弱胜强,你们三人,功不可没。”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盖聂正襟危坐,卫庄也睁开了眼睛,田言更是挺直了背脊,三人都认真聆听。
“然,胜不骄,败不馁。
战后复盘,查漏补缺,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凡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今日之战,你们各自表现,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亦有不足需警醒。
聂儿,你先,你对自己今日之战,有何看法?”
盖聂略微沉吟,清俊的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缓缓道:“回师尊,弟子今日对敌枯骨,初期过于保守,一味防守,险些被其毒雾困死,消耗过大。
后虽寻得其毒雾流转破绽,近身搏杀,但对其最后搏命之债万毒噬心’,应对仍稍显仓促,若非枯骨心神已乱,毒功反噬,胜负犹未可知。
弟子……对毒道与诡异功法应对经验仍有欠缺,且临阵决断,可更果决些。”
林凡点零头,眼中露出赞许:“能清醒看到自身不足,甚好。
你初期采取守势,固然是因毒雾难缠,需谨慎应对,但‘独孤九剑’之要义,在于寻隙而进,以攻代守。
你后来能洞察其毒雾节点,果断突进,已是领悟此中三昧。
至于最后应对‘万毒噬心’,你以简破繁,直指其腕脉核心,正是‘破掌式’精义所在,时机、判断皆属上乘。
至于经验欠缺,非你之过,日后多加历练便是。
你之优点在于心性沉静,剑心通明,于激战中仍能洞察细微,此番能速杀枯骨,你之功居首。”
盖聂闻言,心中一定,恭敬道:“谢师尊指点。”
林凡目光转向卫庄:“庄,你呢?”
卫庄挠了挠头,他性子不喜过多自省,但在师尊面前,还是老老实实道:“那血屠力气是大,刀法也猛,开始我被压着打,憋屈得很!
后来……听了师哥传音,找到他那旧伤破绽,才扳回来。
就是打得太凶,有点收不住,内力耗得干干净净,最后那下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他的直白,却也是实情。
林凡微微一笑:“悍勇无畏,临敌不怯,是你的长处。
面对力量、经验均高于你的对手,能鏖战不退,最终战而胜之,足见你心志之坚。
重剑之道,在于‘重’、‘拙’、‘大’,你已初窥门径,然刚不可久。
你需明白,力量需有收放,狂猛之中亦需存有三分余力与灵变。
你大师兄传音点醒你破绽,你便能瞬间把握,侧身突进,剑刺节点,这份决断与应变,同样值得称道。
此战对你而言,最大的收获,当是明白了‘力量’并非只有硬撼一途,寻隙破绽,亦是力量运用的高明之处。”
卫庄听得眼中发亮,师尊没有批评他鲁莽,反而肯定了他的悍勇和应变,更点出了他需要改进的方向,这让他十分受用,用力点头:“弟子明白了!
下次揍人,肯定更聪明点!”
最后,林凡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的田言:“言儿,你伤势最重,但今日之战,你之作用,至关重要,甚至可以,是你以自身为饵,牵制了影蚀大半心神,扰乱了整个战局。”
田言微微一怔,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旁袭扰,并未有盖聂、卫庄那般正面硬撼的战绩,没想到师尊评价如此之高。
“你修为尚浅,却能将《葵花宝典》残篇中的隐匿、疾速之道与暗影斗篷结合,发挥到极致。游走战场边缘,每一次袭扰都选在敌人心神转换或招式衔接的微妙时刻,不求毙敌,但求乱担
对血屠伤口的补击,对枯骨毒袍节点的破坏,尤其是最后对影蚀的‘示形’牵引……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在罗网杀手配合的关节上,让他们始终无法全力施为,心神不宁。”
林凡详细分析道,“此乃‘以弱制强’、‘以巧破力’的典范。
若非你前期成功牵制、扰敌,聂儿与庄的压力会更大,甚至可能等不到为师出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然,你亦犯了杀手大忌——过于自信对阴影的掌控,低估了影蚀这类顶级杀手对阴影之道的理解与反制能力。
你最后选择的那处藏身石壁,看似寻常,实则阴影结构单一,易于被更精于蠢者反利用。
影蚀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完成了那致命一击。记住,隐匿之道,在于‘变’与‘不可测’,今后需更加谨慎选择藏身与移动轨迹。”
田言听得心服口服,尤其是师尊指出她最后藏身之处的破绽,让她后背渗出冷汗,当时确实有些托大,以为凭借暗影斗篷和身法足以自保。
她郑重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日后定当更加心。”
林凡总结道:“总体而言,此战你们三人,初次面对如此强敌,便能临危不乱,各展所长,聂儿之‘静’与‘察’,庄之‘猛’与‘变’,言儿之‘诡’与‘扰’,相互之间虽无明确约定,却能隐隐呼应,形成互补,这已是难能可贵的默契。
更让为师欣慰的是,你们在绝境中,依然信任同门,聂儿能分心观察血屠破绽传音庄,庄能抓住言儿创造的瞬息机会重创血屠……慈情谊与信任,远比单纯的武力更为珍贵。”
篝火噼啪,映照着三位弟子眼中闪烁的光芒。
师尊的肯定与指点,如同一股暖流,涤荡着战后残留的惊悸与疲惫,更让他们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成长与不足。
“经此一役,”林凡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有力,“罗网必视我机门为眼中钉,肉中刺。
往后之路,恐更为艰险。
但今日之战亦证明,只要我等师徒同心,兄弟齐心,纵有千难万险,亦不足惧!”
“谨遵师命!”盖聂、卫庄、田言三人,异口同声,声音虽因伤势而略显中气不足,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凝聚力。
火光跳跃,将四饶身影紧紧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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