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宁静，如同无形的纱幔，轻柔地覆盖在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之上。
月色清辉洒落，溪流潺潺，木屋默然，与卫庄所熟悉的外界的血腥、喧嚣与紧迫感形成了壤之别。
他站在谷口，惯常冰封的心湖竟因这片祥和而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安宁的陌生触动。
然而，这份短暂的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林凡带着卫庄踏入山谷核心区域，靠近那几间木屋时，其中一间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来人身着与林凡相似的粗布青衣，洗得有些发白，却整洁异常。
他年纪与卫庄相仿，面容清俊，线条尚带少年的柔和，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秋日深潭，沉静、清澈，蕴含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专注与坚定。
他手中并未持剑，只是自然地垂在身侧，步履沉稳地向着林凡走来。
正是感应到师尊气息、前来迎接的盖聂。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林凡身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孺慕与恭敬，微微躬身：“师尊，您回来了。”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却又异常平稳。
随即，他的目光才转向林凡身侧那道截然不同的身影。
就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凝滞。
盖聂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与卫庄那桀骜冰冷的视线，于半空中骤然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然而，在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弧迸溅、炸响！
一边是沉静内敛，如深潭映月，波澜不惊，却自有其不可动摇的坚韧与底线。
一边是锋芒毕露，如出鞘凶剑，煞气凛然，带着睥睨一切的孤高与侵略性。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称得上完全对立的气质与信念的初次碰撞！
盖聂清澈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与审视。
他从这个白发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锐利、极其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为战斗与毁灭而生的锋芒，与他所理解的师尊传授的“守护”之道，背道而驰。
同时，一股莫名的、仿佛源自血脉或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对眼前之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警惕。
而卫庄，在盖聂目光投来的瞬间，他那冰封般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压了半分。
这个青衣少年，气息沉凝，根基扎实，眼神纯净得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
那是一种未经世事残酷磨砺的、带着某种理想化光芒的坚定，在他看来，近乎真。
然而，这少年身上隐隐透出的剑意根基，却又扎实得惊人，显然得了真传。更重要的是，在与这少年对视的刹那，他心中竟也升起一丝奇异的感应，仿佛命阅长线在此时簇，悄然打了个结。
宿命的齿轮，于此悄然扣合，发出邻一声无人听闻的轻响。
林凡将两人这无声的交锋尽收眼底，他面色如常，仿佛未见那空气中激荡的无形火花，语气平和地为这对未来的双子星做了最简单的引见：
“聂儿，这位是卫庄，为师在山外结识的朋友。”
随即又转向卫庄，“这是盖聂，我的开山大弟子。”
“朋友”二字从林凡口中出，让卫庄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但他并未出言反驳，只是那冰冷的眸光在林凡身上停留了一瞬，复又落回盖聂身上。
盖聂听闻是师尊的“朋友”，虽心中警惕未消，但依旧恪守礼数，依着师门规矩，对着卫庄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声音平稳：“盖聂，见过卫先生。”
他的礼节周全，态度坦然，那沉静的气质与诚挚的眼神，反而更衬得卫庄那身桀骜与冰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卫庄看着盖聂这副“乖弟子”的模样，看着他与这山谷宁静氛围浑然一体的沉静气质，再联想到林凡那番关于“力量工具”、“守护”的言论，一股莫名的、混合着不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他嘴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冰冷而充满侵略性，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衅。
他那双桀骜的眸子，如同打量猎物般，上下扫视着盖聂，最终定格在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近乎轻蔑的语调，缓缓开口：
“哦？你就是……开山大弟子？”
话语中的质疑与潜藏的较量意味，不言而喻。
山谷的宁静，在这一刻，被无声的硝烟悄然弥漫。
（第3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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