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在雷鸣般的掌声和大合唱中落下帷幕，灯光重新亮起，人群开始有序退场。
坐在顾乘景旁边的王传德，正伸着懒腰感慨节目精彩，一扭头，恰好瞥见顾乘景嘴角那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极其细微的上扬弧度。
王传德心里“嘿”了一声，暗自腹诽：
【自家副团这心情，跟那孩儿坐的跷跷板似的，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这会儿不知道又因为啥美上了，得，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跟嫂子有关。】
顾乘景没理会王传德的挤眉弄眼，迅速起身，逆着散场的人流，朝家属区林清妍的位置走去。
林清妍已经站起身，正把身上披着的军大衣叠好拿在手里，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枣红外套衬得她肤白如雪，低垂的眉眼温顺娴静，在一群年纪偏大的家属中，显得格外清新夺目。
“清妍。”
顾乘景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军大衣，目光快速在她脸上扫过，确认她没有着凉的迹象，才低声道。
“赵团长找我有点事，得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周围还有些拥挤，补充道，“路上人多，心点，别挤着。”
林清妍首先是往旁边扫了一眼，见赵团长妻子明明刚才还在这，一眨眼就不见了，只觉得神奇。
远远跑开得刘淑芬拍了拍脸上的大红脸，心里直直惊呼，下次千万不能坐这乘景媳妇旁边了，两口相处腻死人了。
没人在旁边，林清妍放松下来，抬起清澈的美眸看向他，乖乖点头：“嗯，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顾乘景心头一动，很想低头亲亲她光洁的额头或柔软的唇瓣，但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其他军人加属，他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很轻地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丝，眼神柔和。
“乖，车上冷的话就发动车子暖一会儿。”
“好。”
林清妍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脸颊微热，声应了。
顾乘景这才转身，大步朝赵团长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林清妍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礼堂侧门，才拢了拢外套，顺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回到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旁，林清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但车里空气有些闷，她待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加上秋夜凉风习习，吹散了礼堂内的燥热，反而更舒服些，便又下了车，倚在车门边，望着礼堂方向零星走出来的人影，安静地等着。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偶有几辆军用吉普或自行车驶过，也有相熟的军属看到她，笑着打声招呼。
“顾副团家的，等乘景呢？”
“是啊，婶子你们慢走。”
林清妍每次都回以温柔礼貌的微笑，声音软糯，模样又标致，惹得那些婶子嫂子们还有军官们忍不住又多看两眼，心里感叹顾副团真是好福气。
夜色渐深，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最后一批人也离开了，礼堂那边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营区隐约传来的熄灯号声。
宽阔的路边，就只剩下林清妍一个人和一辆吉普车。
若是寻常女孩，独自待在夜色里恐怕会害怕，但林清妍心里却很踏实。
这里可是军区大院深处，巡逻的哨兵时不时走过，安全得很。
她正望着星空出神，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饶谈话声，由远及近。
“……刘主任，不是我，你们团里这次推荐的几个女同志，形象是都不错，但眼神，缺了那股子灵透劲儿，我这新电影的女主角，是个山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外表要纯，眼睛一定要会话，水灵灵的，能演出那种对山外世界的向往和懵懂又倔强的劲儿。”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语气有些急切地对身边穿着军装、肩章显示是文工团领导的人道。
被他称为刘主任的男人眉头微皱，语气也有些无奈。
“张导，你要求也太高了，我们文工团的女同志，舞蹈、唱歌、气质都是拔尖的，形象也经过层层选拔，怎么到您这儿就不符合了，那你，到底什么样的眼睛才算水灵灵？”
演戏？电影女主角？
林清妍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关键词。
这是她的老本行啊！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恰在此时，那位张导正一边比划一边吐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路边，猛地定格在了倚车而立的林清妍身上。
路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
她似乎刚被他们的谈话吸引，微微侧着脸望过来，一双美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如同浸在泉水中的黑曜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倾听时的专注，纯净中又自然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媚与灵动。
张导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林清妍，心脏砰砰跳快了几拍。
这不就是他苦寻不得的、想象中的女主角吗？！
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那五官，那身段，尤其是这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藏着故事，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然去雕饰的光彩，纯真与风情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正符合他电影里美丽懵懂又内心坚韧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虽然不太像大山里走出来的，但到时候脸上擦擦灰，露出那双灵动的眼睛就好了。
刘主任顺着张导的视线也看了过去，见到是林清妍，愣了一下。
他是认识顾乘景的，也听过他新婚妻子极为漂亮，但这么近距离在夜色路灯下看到，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这姑娘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活的仕女图，自带光环。
张导猛地回神，激动地一把抓住刘主任的胳膊，声音都压不住兴奋。
“刘主任，你看，你看那边那个女同志，就是她，这眼睛，就是我想要的女主角，她是你们文工团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因为林清妍漂亮长得俊，所以张导理所当然觉得她应该是文工团的。
刘主任被张导抓得胳膊生疼，又听他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赶紧低声道。
“张导，你先别激动，那位可不是我们文工团的，她是我们军队顾乘景副团长的爱人，刚结婚没多久，是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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