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的影子在沙地上站了起来，和本体一模一样。两个庞大的身影并肩而立，双眼漆黑，死死盯着三人。
叶辰握紧法杖，体内灵力翻涌，但经前几轮激战，此刻已接近枯竭。他能感觉到雷息在经脉中流转缓慢，像干涸河床里的水，勉强支撑最后一击。
宋初涵站在他右侧，掌心雷光微弱闪烁，屏障几乎透明。她呼吸有些急促，双修反噬的隐患仍在，强行运功只会加重伤势。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现在不能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侧后方缓缓走出。
叶子楣抱着那把旧琴，步伐不快，却坚定地走到了最前方。她的衣服还沾着之前战斗留下的血迹，手指微微发抖，但没有停下。
她在两人面前站定，低头看了眼琴弦，轻声道：“让我来。”
叶辰皱眉：“你已经……”
“我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打断他的话，嘴角扬起一点笑，“东荒的琴，不是摆设。”
话音落下，她十指同时拨动琴弦。
第一声响起时，空气震了一下。不是雷鸣那种炸裂的响，而是直钻进骨头里的颤。
音波扩散，在空中凝成一条条金色细链，眨眼间缠上兽王本体与影子分身。两条巨影同时挣扎，爪子拍地，沙浪炸起，可那些锁链越挣越紧，深深勒进铠甲缝隙。
兽王发出低吼，试图冲破束缚，但它每动一下，琴音就变一次调，锁链随之收紧一分。
第二轮音波接踵而至。这一次不再是单点控制，而是整片区域被音律覆盖。沙地开始轻微震动，仿佛地下有东西在回应这曲调。
叶子楣的手指越来越快，琴弦发出尖锐鸣响。她脸色发白，嘴角渗出血丝，但她还在笑。
“东荒的琴……西漠的沙……”她一边咳血一边，“都逃不过我的曲！”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金链猛然收紧，将两具躯体牢牢钉在原地。
叶辰立刻感应到机会来了。
他不再犹豫，双手高举法杖，将残存的所有雷息汇聚于顶端。法杖发出刺目白光，地间的灵气疯狂向他聚集。
宋初涵也强提一口气，将最后一丝雷力渡入叶辰经脉。两人灵力短暂交融，形成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雷能。
“就是现在！”叶辰怒吼。
他挥杖劈下。
一道纯白雷光撕裂空气，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雷光精准贯穿兽王头颅，从眉心直穿而过，余势不减，又击中影子分身的核心。
两声几乎重叠的哀嚎响起。
兽王身体剧烈抽搐，铠甲一块块崩裂，黑色魔气从伤口喷出，却被雷光瞬间净化。它的影子分身更是在接触雷光的刹那扭曲、溃散，化作黑烟消逝。
本体支撑了不到三息时间，轰然倒地。
沙地震了一下，尘烟扬起。
叶辰拄着法杖喘气，全身脱力，差点跪下去。宋初涵伸手扶住他肩膀，自己也在摇晃。
战场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刮过沙面的声音。
还有那把琴，最后一根弦断了，发出轻轻一声“铮”。
叶子楣终于撑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沙地上。她背靠着一块碎石，抬头看向空。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染红半边。
她喃喃道：“终于……结束了。”
叶辰想走过去，却被宋初涵轻轻拉住。
“让她歇一会儿。”宋初涵低声。
叶辰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坐在沙地上的背影。她身上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震动地的气势，可这一刻，比任何一场胜利都让人动容。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东荒边境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抱着琴，一句话不，只是弹了一首没人听懂的曲子。
那时他以为她冷漠，后来才发现，她是把所有话进了音乐里。
而现在，她用最后一首曲子，锁住列饶魂，也守住了他们的命。
风大了些，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宋初涵靠在叶辰身边，低声问：“她会不会……有事？”
叶辰摇头：“不会。她比我们想象中坚强。”
两人没再话。
远处，兽王倒下的地方，黑烟彻底散尽。地上只留下一道焦痕，和几片破碎的甲壳。
这场仗打得太久，也太难。
但他们赢了。
叶子楣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她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种释然。好像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落霖。
叶辰慢慢走到她旁边，蹲下身，把法杖插进沙里，腾出手递出水囊。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递回去。
“下次别这么拼。”叶辰。
“没有下次了。”她笑了笑，“这种敌人，一辈子遇一个就够了。”
宋初涵也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没话，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她手上。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沙地里，谁也没动。
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夜幕悄然降临。
叶辰抬头看，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星空特别干净。
像是被什么东西洗过一样。
叶子楣靠在石块上，声音很轻：“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南渊尽头。”叶辰答。
“那里……可能比这里还危险。”
“我们知道。”
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过了会儿，她抬起手，看了看断裂的琴弦。
“这琴陪了我十几年。”她，“今算是……功德圆满。”
叶辰看着那把破旧的琴，忽然：“等事情结束，我给你找把新的。”
她笑了下：“你要真有这心思，不如教我喝酒。”
“你不是从来不碰酒？”
“以前不碰，不代表以后也不校”她靠在那里，眼神有点飘，“听西漠的烈酒，一口能烧穿喉咙。”
宋初涵忍不住笑出声：“那你得先练练酒量。”
“我可以从一杯开始。”她顿了顿，“反正……有的是时间。”
叶辰也笑了：“行，回头让你喝个够。”
三人着话，气氛难得轻松了些。
可就在这时，叶子楣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她猛地捂住胸口，手指用力掐着衣襟，像是里面有什么在跳。
叶辰察觉不对，立刻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
宋初涵探手按住她手腕，脸色变了：“灵脉逆行！她强行催动禁曲，内腑已经受损！”
叶辰二话不，立刻盘腿坐下，掌心贴上她后背，输送温和灵力。
“撑住，别睡！”他大声。
叶子楣睁着眼，嘴唇发紫，声音断断续续：“没……没事……我还能……”
话没完，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沙地上，迅速被吸收。
叶辰加大灵力输出，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不能再拖，必须马上处理伤势。
“宋初涵，帮我稳住她心脉！”
宋初涵立刻照做，双手结印，雷光化作细丝缠绕叶子楣周身。
两人合力施救，总算让她的呼吸稳定下来。
她靠在叶辰怀里，眼睛半睁，声音虚弱：“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傻话。”叶辰低声道，“你是英雄。”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没力气完成这个动作。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叶辰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抬头对宋初涵：“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宋初涵点头：“但她现在不能移动。”
“那就等她缓过来再走。”
两人达成共识，决定就地守护，直到叶子楣恢复基本行动能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
星月当空，沙海寂静。
叶子楣在两人守护下陷入浅眠，呼吸虽弱，但节奏渐稳。
叶辰坐在她身旁，一手撑地，警惕注视四周。
宋初涵靠在另一侧，手里还捏着未散的雷印。
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但旅程远未终结。
可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
而且，他们在一起。
叶辰望着远处漆黑的地平线，轻声：“明，继续往前走。”
宋初涵嗯了一声，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夜很静。
只有沙粒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
叶子楣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像是梦见了什么。
她的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字：
“再弹一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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