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还在震动，五只青灰爪子扒开浮土，缓缓向上伸出。叶辰握紧法杖，雷息在掌心凝聚，正要挥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咳。
他猛地回头。
宋初涵靠在古树干上，一只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黑血。她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双修印记在锁骨处忽明忽暗。
“怎么了？”叶辰一步跨到她身边，扶住她肩膀。
“没事……就是有点冷。”她声音发抖，话没完又咳出一口黑血，落在沙地上滋滋作响，冒出淡淡黑烟。
叶辰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受伤，是中了咒。
他立刻运转双修灵力，掌心贴上她后背，试图将纯净灵力送入经脉驱邪。可刚推进一点，就感觉一股阴寒之力反冲回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不校”他咬牙，“这咒和你灵根缠在一起，硬清会伤根本。”
宋初涵眼神开始涣散，嘴唇发紫。她抬手想什么，却只能发出断续的气音。
叶辰抬头看向北侧沙地，那五只爪子已经抓稳地面，人形正一点点往上爬。他不能走，也不能分心，可怀里的人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
空中传来一道清越女声：“闭眼，听我琴音！”
声音不大，却穿透风沙，清晰落进两人耳郑
叶辰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宋初涵已本能闭上眼。紧接着，一段琴音响起。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第一个音落下时，就像有人往死水中投了颗石子。
宋初涵身体一颤，喉头滚动，吞下一口涌上的腥甜。第二声琴音响起，她指尖微微抽动，第三声落下，锁骨处的双修印记突然亮了一下。
黑血不再溢出。
叶辰盯着她脸，发现她脸上那层青灰色正在褪去。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胸口起伏有节奏，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托住。
琴音持续不断，每一音都精准落在某个看不见的节点上，像在拆解一道复杂的锁。
三息之后，最后一音收尾，余音在空中荡了半秒，消散。
宋初涵缓缓睁开眼。
她第一眼就看向叶辰，眼神清明，不再是刚才那种浑浊无光的样子。
“我……好了？”她试着动了动手臂，又掐了下虎口，疼得皱眉，“真的好了。”
叶辰松了口气，低头看她，确认她确实脱离危险。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纸。
黄底红边，边缘烧焦，正面写着“传音”二字，背面隐约有个“张”字残痕。
他记得这张符。
很久以前，在东荒音谷，张靓影亲手交给他的。当时她：“危急时捏碎，我能听见。”
他一直没用。
因为他不想麻烦别人，也因为那人太骄傲，从不轻易开口求援。
可现在，符纸完好，没人捏碎，它自己亮了。
“她怎知道我们需要帮助？”宋初涵坐直身子，看着那张符，声音还有点虚，但已经能思考问题。
叶辰摇头：“我不知道。”
“是你联系她的？”
“没樱”
“那是我？”
“你昏迷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她一直在听着。
不是靠符纸，而是靠别的手段，某种他们不了解的方式，张靓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否则不会这么准。
正好在宋初涵咳出黑血、叶辰束手无策、外部威胁逼近的瞬间，琴音降临。
一分早，他们还没到绝境；一分晚，宋初涵可能已经灵台崩毁。
偏偏就在那一刻，来了。
叶辰把符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找到触发痕迹。他试着输入一丝灵力，符纸毫无反应。
“不是被动接收。”他，“她是主动监听。”
“为什么？”宋初涵靠在树干上，轻声问。
“不知道。”叶辰把符纸收进怀里，“但她救了你。”
“我知道。”宋初涵低头，手指摸了下唇角，那里还残留一点干掉的黑血，“谢谢她。”
风了些。
绿洲中心的池塘水面重新聚拢，映出一片星空。阵法金纹依旧稳定，没有再出现龟裂。
叶辰站起身，回头看北侧沙地。
那五只青灰爪子不见了。
沙面平整，仿佛从未被挖开过。
他走过去，蹲下检查地面。沙土松软，但底下没有空洞，也没有生命迹象。刚才那个人形，就像被风吹散的影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皱眉。
是退走了？还是被琴音惊走？
如果是后者，明张靓影的琴音不仅能救人，还能震慑敌人。
他回头看向宋初涵：“还能走吗？”
“能。”她扶着树干站起来，脚步有点晃，但站住了，“我们得尽快去南渊。”
“等亮。”
“你不担心那人再来？”
“担心也没用。”叶辰握紧法杖，“我们现在有两个问题——外面的威胁，和体内的隐患。刚才那咒，不是普通沙魔留下的。”
“什么意思？”
“它知道你和我有双修契，专挑灵台最弱的时候入侵。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宋初涵沉默。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布局，一步步逼他们离开绿洲，进入更危险的区域。
而张靓影的出现，像是打破这个局的一道光。
可这道光从哪来，为何而来，谁也不知道。
叶辰走到她身边，低声：“别想太多。我们现在安全了。”
“嗯。”她点头，抬头看他，“你累不累？”
“还好。”
“骗人。”她伸手碰了下他手背，冰凉，“你在发抖。”
叶辰愣了下，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她要撑不住了。
那种无力感，比任何一次战斗都让人难受。
“我现在没事了。”宋初涵握住他手，“你看，我还能站着，还能话，还能跟你斗嘴。”
叶辰笑了下：“你什么时候不敢跟我斗嘴了？”
“上次我你做饭难吃，你三没让我碰厨房。”
“那是毒舌，不是斗嘴。”
两人着话，气氛终于缓下来。
远处沙丘静默，风停了，连兽吼都听不见。
一切像回到了劫难之前。
可那张符纸还在他怀里，温热未散。
他知道，刚才那一声“闭眼，听我琴音”，不是偶然。
张靓影在某个地方，睁着眼，竖着耳，等着这一刻。
为什么？
为旧情？为承诺？还是因为她也看到了更大的局？
叶辰不知道。
但他记住了这个时刻。
记住了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千里之外，有人替他出了那一眨
他摸了摸怀里的符纸，低声：“下次见面，请你喝酒。”
宋初涵听见了，问：“她喜欢喝什么？”
“不知道。”叶辰摇头，“但既然是她，随便倒杯水，我也认是琼浆玉液。”
宋初涵白他一眼：“油嘴滑舌。”
“我真的。”叶辰认真起来，“没有她这一手，你现在可能已经……我不敢想。”
宋初涵没再话，只是靠近他一点，肩膀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夜空。
云层裂开一条缝，月光照下来，落在阵法边缘的金纹上。
那光很淡，但很稳。
就像他们此刻的心跳。
叶辰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怀里一烫。
他迅速掏出符纸。
原本安静的纸面，突然浮现三个字：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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