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指动了，从宋初涵的衣角滑下来，落在她掌心。
她低头看他，没话，只是把他的手轻轻握紧。
白还趴在他腿上，翅膀盖着他的腿，像盖了层毛毯。它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像是真的睡熟了。
风从绿洲外吹进来，树叶沙沙响。太阳已经落得更低，光斜照在三人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叶辰慢慢坐起来，动作很慢，怕惊动腿上的仙鹤。他靠在石块上，调整姿势，一只手撑着后背，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宋初涵肩上。
她没躲，反而侧身靠近了些。
“你再睡会儿也好。”她，“我不累。”
“你不累，我累。”他笑，“一睁眼就看见你守着，比喝十碗补气汤还提神。”
她瞪他一眼，嘴角却翘了一下。
远处传来一声驼铃。
叮——
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绿洲里格外清晰。
又一声。
叮、叮、叮。
有节奏地响着，像是商队正从西漠深处走来。
宋初涵仰头听着，忽然：“在西漠，每一声驼铃我都觉得是催命。”
“为什么？”
“因为以前每次听到，不是沙暴要来，就是兽潮逼近。”她低声，“时候跟着师父走镖，只要听见铃声，他就让我躲进车厢。有一次我没听话，跑出去看骆驼，结果三只雷角兕冲出来，当场撕了两个护镖的修士。”
叶辰没接话，只是把手掌翻过来，轻轻包住她的手指。
她继续：“后来我就怕了。一听铃声，心就跳得快。现在……还是有点怕。”
“那你现在听见，怕吗？”
她摇头：“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
叶辰笑了。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有我在，催命的铃也能变成催情曲。”
她愣了一下，随即抬手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重，但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牙印。
“你就知道贫嘴。”她，“每次都这样，一开口就想哄人开心。”
“我不是哄你。”他，“我是实话实。你数铃声的时候，我数你呼吸。你每吸一口气，我心里就多一分踏实。这还不算情？”
她没话，脸有点红。
又一声驼铃传来。
叮。
她开始数：“一。”
再一声。
“二。”
第三声时，她靠得更近了，头慢慢移到他手臂上，轻轻枕着。
他没动，任她靠着。手掌却悄悄翻转，把她整个手都握进掌心。
“三。”她轻声。
“你还真数？”
“嗯。”
“数到多少算完？”
“数到你睡着为止。”
“我没那么容易睡。”
“那我就数到亮。”
他笑出声：“你这是想把我数困？”
“不行？”
“校”他，“只要你在我身边，数什么都校数星星也行，数我心跳也校”
她抬头看他：“那你心跳多少？”
“现在很快。”
“为什么？”
“因为你枕着我的手。”
她立刻要起身：“那我换边。”
他一把按住她肩膀：“别动。”
“你会心悸。”
“不会。”他，“我这是正常反应。一个男人，女朋友靠着他睡觉，心跳快点怎么了？难道还得特意压着不成？”
她停住，脸颊更红了。
“谁是你女朋友。”
“婚书都写了，玉简都认了，双修契都过了雷劫。”他理直气壮，“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她哼了一声，重新把头放回去。
“第四声。”
“第五声。”
“第六声。”
铃声越来越密，像是商队正在靠近。
她数得越来越轻，声音几乎贴着他手臂传上来。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睛半闭，睫毛微微颤着，像是快睡着了。
他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把她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火堆还没点，但已经黑了大半。
远处的驼铃还在响。
叮、叮、叮。
第七声。
第八声。
第九声。
她声音越来越：“九……”
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低头，发现她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脸贴着他手臂，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没叫醒她，也没动。
就这么坐着，一只手被她枕着，另一只手轻轻搂着她肩。
风吹过来，带着沙地的干燥和绿洲的湿气。
白突然抬起头，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叶辰，又看了看宋初涵，然后张嘴，用学来的腔调喊了一句：
“再腻歪，就啄秃你头发！”
叶辰差点笑出声。
他伸手摸了摸白的脑袋：“你懂什么，这叫战后疗愈。”
白不理他，脖子一扭，重新把头搁回他腿上，闭上眼睛。
叶辰看着远处的沙地。
驼铃声还在继续。
他轻声数：“十。”
又一声。
“十一。”
再一声。
“十二。”
他没停下，继续数着。
不是为了记商队距离，而是为了陪她完成那个没数完的仪式。
十三。
十四。
十五。
火堆还是没点，但他觉得暖。
她睡得很沉，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低头，在她发丝间轻轻吻了一下。
“以后每一次驼铃，我都陪你数。”他，“不管是催命的，还是催情的。”
远处，最后一声铃响。
叮——
尾音拉得很长，像是从沙漠尽头传来。
他刚想数十六，白突然抬起头，翅膀一拍，指向沙地。
“来了！”它用生硬的声音。
叶辰顺着它看的方向望去。
一道驼影正缓缓移动，越来越近。
骆驼背上坐着一个人影，披着宽大的斗篷，手里握着一根短杖。
那人没有加快速度，也没有停下，只是稳稳地朝绿洲走来。
叶辰搂住宋初涵的手收紧了些。
他没叫醒她。
而是把她的头轻轻扶正，让她继续枕着自己的手臂。
白站了起来，站在他腿上，翅膀展开，盯着来人。
驼铃声再次响起。
叮。
叶辰低声：“别怕。”
他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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