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残角还在发烫，叶辰把它从衣襟里掏出来看了一眼。
布料边缘已经微微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他正想收回去，忽然听见沙丘后面传来脚步声。
轻，但急。
叶辰抬头，看见刘亦霏从沙坡上走下来。
她穿着素白长裙，裙摆拖在沙地上，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瓶。
“我来送药。”她站在三步外，声音有点紧，“凝元散，疗伤用的。”
叶辰刚要话，一道红影猛地从旁边窜出。
赤焰狐一口咬住刘亦霏的裙角，用力一扯。
刘亦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
她手里的药瓶飞了出去，身子直直撞向正在起身的叶辰。
叶辰下意识伸手扶她肩膀。
两人胸口贴在一起，时间停了一瞬。
宋初涵睁开了眼睛。
她原本靠在枯树下闭目调息，这时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楚。
叶辰立刻松手后退半步。
动作干脆，没有迟疑。
“心些。”他。
刘亦霏站稳了，脸涨得通红。
她低头拍裙子，手指发抖。
赤焰狐甩着尾巴跳到石头上，咧嘴一笑：“这姑娘身上有你的味儿！”
叶辰皱眉：“别胡。”
“怎么是胡？”赤焰狐晃脑袋，“你旧道袍的边角她还收着呢，昨夜心口发热三次，今早又往这边跑——我错了？”
刘亦霏猛地抬头：“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我……我只是来送药！”她弯腰捡起药瓶，双手递出，“这是东荒音修一脉的秘方，对双修反噬有压制作用。”
宋初涵站了起来。
她走到两人中间，接过药瓶。
指尖在瓶身轻轻一扫，目光平静。
“辛苦了。”她。
然后转向赤焰狐，抬手点它额头。
“再闹，扣你口粮。”
赤焰狐缩头吐舌头：“哎哟，主人家管得真宽。”
“你谁是主人？”
“当然是你啊。”它蹦到另一边，“一个眼神就定乾坤，比他还像当家的。”
叶辰摸鼻子没吭声。
宋初涵把药瓶放进储物袋，转身走向铺好的毯子。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刘亦霏站在原地没动。
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脚踝。
“你可以走了。”叶辰低声。
“我知道。”她点头，“我不是非要留在这儿。”
“没人你要留。”
“但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这话一出，空气静了一下。
赤焰狐趴在地上打滚：“哎哟，酸了酸了，我的尾巴都卷起来了！”
叶辰瞪它一眼。
刘亦霏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
刚迈一步，又被赤焰狐拦住。
“等等。”它叼来一块干粮塞她手里，“赔罪的。”
“我不饿。”
“你撒谎。”它眯眼，“你昨晚就没睡，今早也没吃东西，心跳比平时快两成。”
刘亦霏愣住。
赤焰狐跳上沙丘，尾巴一甩：“走吧，下次再来送药，记得穿裤子，省得我又扯着你裙子。”
她终于笑了下，摇头走了。
人影消失在沙坡后，营地重新安静。
叶辰蹲下继续整理行装。
布包里放着法杖残片、玉简、半块干饼。
宋初涵坐回毯子上，开始检查双修印记。
手腕翻转，雷光在皮肤下游走一圈，很快隐去。
“药是真的。”她，“没有掺杂其他灵力。”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没想害我们。”
“但她想留下。”
叶辰手顿了一下。
“那不是我能给的。”
宋初涵没再问。
赤焰狐溜达到火堆旁，扒拉出一块烤熟的肉干啃起来。
油滴在沙地上，冒起一缕烟。
“你们俩真是绝配。”它边嚼边，“一个装不知道，一个假装不在意。”
“吃你的东西。”叶辰扔过去一块碎布堵它嘴。
“堵不住。”它吐掉布条，“机写得明明白白——‘情牵三人，命系一契’。”
“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我不会算。”它舔爪子，“我是看热闹的。”
宋初涵忽然抬头：“你刚才她心口发热三次？”
“嗯。”赤焰狐点头，“第一次是昨夜星门开启时，第二次是你们牵手跳崖，第三次……就是刚才。”
叶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欠下的债，有人替你还着。”它眯眼望，“有些感情藏得住人，藏不住命。”
话音落，远处传来一声鸟鸣。
白没出现，但空中飘下一片羽毛，落在婚书残角上。
布料瞬间停止发烫。
叶辰捏起羽毛看了看，收进袖郑
宋初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该出发了。”
“再等会儿。”叶辰指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你怕晒？”
“我怕沙暴。”
赤焰狐竖起耳朵：“你也感觉到了？”
“嗯。”叶辰望向西北方，“风太静了，云层压得太低。”
“那就更该走。”宋初涵抓起水囊挂肩上，“留在原地不如提前赶路。”
叶辰点头，背起行囊。
刚迈步，脚下沙地突然轻微震动。
他停下。
宋初涵也察觉了。
赤焰狐蹦到高处，尾巴炸开：“来了。”
“什么来了？”
“不是兽潮。”它盯着地面，“是声音。”
话音未落，一阵琴音从沙谷深处传来。
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试弦。
叶辰脸色变了。
“这曲子不对。”
“错得很离谱。”赤焰狐龇牙，“音律乱了，会引暴。”
宋初涵抓紧叶辰手臂：“叶子楣的琴？”
“不像。”叶辰摇头，“她不会弹这种调子。”
琴音越来越急。
沙地开始细微震颤，碎石一颗颗跳起来。
赤焰狐大叫：“快走！这片沙地下面是空的，等它塌了谁都别想活！”
三人同时转身奔向沙坡。
身后，第一道裂痕在营地中央炸开。
叶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他们昨晚依偎看星星的地方，已经裂开一条黑缝。
裂缝中，隐约有一截断弦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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