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东荒旧药园的石阶上，照出一道清冷的光痕。
宋婉儿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块青白玉珏。这块玉她藏了很多年，是时候亲手刻的，上面写着“守君一诺”四个字。那时她还不懂什么叫情，只知道每次看到叶辰笑着走过竹林，心就会跳得很快。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很圆，和那一样。
那秘境冲出红光，整个空都被染成了赤色。她站在远处看着，知道那是叶辰和宋初涵破界成功的征兆。地共鸣，灵力震荡，连风都带着喜意。可这喜意不属于她。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指尖轻轻滑过那几个已经磨平的字。
她：“你过，桃花开处即是家。”
声音很轻，像是给自己听的。
“可我的家，从来不在你身后。”
话落，手腕用力，把玉狠狠砸向石阶边缘。
“啪！”
一声脆响划破夜空。玉珏应声而裂，碎片四散飞溅。有一片擦过她的手心，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没躲，也没去擦，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残片。
眼泪掉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蹲下身，手指微微发抖，想把那些碎片捡起来，又停住了。
捡不回来了。
就像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没可能。
她曾偷偷给他缝过衣角，被仙鹤叼走；她曾在药包里折纸鹤，写下希望他看见山桃花的愿望，也被白带走。她以为只要不出口，这份心意就能悄悄藏着，哪怕只是一场梦。
可今她明白了。
梦也该醒了。
这时，一阵风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飞来了。
它落在碎玉旁边，低下头，用喙轻轻拨弄了几块碎片，最后衔起最大的那一片，抬起头望着她。
宋婉儿看着它，忽然笑了下。
她：“你也来取信物吗？”
“可惜这不是婚书，只是一个痴饶梦。”
她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泪，声音有点抖。
“带去吧。”
“就当从没存在过。”
白没动，就那样站着，眼神安静。
她望着它雪白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光，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跪坐下去，双手捂住脸，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愤怒控诉，只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我不是不想放手……是心不肯听命啊。”
“可我能怎么办呢？他眼里有光的时候，从来不是看我。”
“我连嫉妒都不敢大声，怕惊了这份缘。”
“现在玉碎了，梦也该断了。”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也不整理。
她就这样坐着，任泪水浸湿衣襟。
——
叶辰是听见动静才过来的。
他刚巡完结界边缘，察觉到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顺着气息寻来。
他走到药园外，停在树影下。
他看见了石阶上的女子。背影单薄，肩膀微微颤抖。他看见地上散落的玉屑，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也看见了那只熟悉的白鹤，正衔着一块碎片准备起飞。
他没有出声。
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能上前安慰，也不能问一句“你怎么了”。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发生。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宋婉儿忽然回头。
两人目光对上，只是一瞬。
她立刻站起身，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勉强挤出一个笑。
“叶大哥，这么晚还不歇？”
叶辰看着她，声音放得很轻。
“刚巡完边界。你……怎么在这儿？”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出来走走，不心摔了块旧玉。”
语气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失手打碎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叶辰没拆穿。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玉。
他也知道，这一摔，摔的是多少年的沉默与等待。
但他什么都没。
只是点零头。
“夜寒，早些回去吧。”
“嗯。”她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起初脚步很慢，走了几步后突然加快，最后几乎是跑进了林中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叶辰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都没有离开。
风拂过，吹起一片未被带走的玉屑，轻轻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从石缝中拾起那的一片，拿在手里看了看。
然后放进袖袋。
不言，不问，不负，亦不忘。
——
宋婉儿一路往前跑，不敢回头。
她怕自己一旦停下，就会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她穿过树林，踩过落叶，呼吸越来越急。直到再也跑不动，才靠在一棵树上停下来。
她靠着树干滑坐在地，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
心跳得好快。
她闭上眼，眼泪又流了下来。
但她笑了。
她：“我不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只求你一世平安喜乐。”
这是她最后的告白。
也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
白飞离药园，嘴里叼着那块碎玉，朝着桃林方向而去。
它越飞越高，穿过云层，消失在夜空郑
仿佛要把这段无果的情，交给道去收存。
——
叶辰终于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
他走得很慢，脚步沉稳。
夜风凉，吹得他衣袍轻扬。
他路过一处断崖，停下来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
那里曾经有过一场生死救援，也有过一次双修契约的觉醒。
一切似乎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收回目光，继续前校
前方是通往演武场的路，两旁种着几株还未开花的桃树。
他记得有人过，等桃花开了，就要一起去看。
那个人不是她。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桃花布条，确认它还在。
然后加快脚步，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
宋婉儿回到住处，关上门。
屋里很暗，她没点灯。
她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采药刀，刀柄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绳。那是她第一次见叶辰时，他送她的礼物。
她不出口喜欢，他就送了这个。
是可以保护手。
她一直留着。
现在她把它放在桌上，连同那张写了药方的寒露草纸一起，压进最底层的抽屉。
再没拿出来。
——
第二清晨，有人发现东荒药园的石阶上少了一块青石边角。
有人可能是昨夜地震震松的。
也有人，是有人拿去炼丹了。
没人提起那块碎玉。
就像没人再提起那个曾在夜里独自哭泣的姑娘。
——
叶辰站在演武场外，接到新的任务简报。
弟子递来一张符令，北面阵法出现异动，需即刻前往查看。
他接过符令，点头答应。
转身时，袖袋里的那片玉屑轻轻晃了一下。
他没去摸。
只是迈步向前。
阳光照在他背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不远处，一只蝴蝶从草间飞起，扑向新开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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