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和宋初涵走后，人群慢慢散开。桃林恢复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宋茜站在远处的石阶上，手里捏着一个旧香囊。她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香囊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是几年前叶辰受伤时，她亲手缝的草药包外皮。那时他只了一句“谢谢”，就没再提过。
她把香囊塞进袖中，转身往竹林走。
竹林在山阴面，阳光照不进来。她坐在一块青石上，从怀里掏出一只纸鹤。这是早上在药房捡到的，藏在宋婉儿常用的药匣底下。她本想还回去，可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愿君安好，心常念卿。”
字迹很轻，像是写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宋茜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她知道姐姐喜欢叶辰，一直都知道。但她没想到，连写个纸条都要偷偷藏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也想写点什么，可每次提起笔，脑子就空了。不是不想写，是不敢写。她比谁都清楚，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抽出腰间的青玉刀，在旁边的新竹上削下一片。竹片光滑，她用灵力凝出墨汁，开始写字。
写得很慢。
“君行处春风拂面，我立处秋叶自落。非不愿近，实不敢望。”
写完后，她盯着这三个字——“不敢望”。呼吸忽然重了几分。她想擦掉，又舍不得。这是她第一次把心里话出来，哪怕没人会看到。
她把竹片放在膝盖上，双手轻轻压着。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她闭上眼，想起第一次见叶辰的样子。
那她在采药，听见外面吵闹。出去一看，是个外门弟子被毒蛇咬伤，正疼得满地打滚。她刚要上前，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是叶辰。
他蹲下来看伤口，二话不咬住蛇毒吸出来，吐在地上。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还笑着对那人：“死不了。”
她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出来。
后来他走了，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现在那个人已经有了别人。全宗门都知道了。合籍玉简落在宋初涵手里，仙鹤亲自送信，所有人都在恭喜他们。
她没有去凑热闹。
她只是坐在竹林里，对着一片竹片，流下邻一滴眼泪。
泪珠正好落在“不敢望”三个字上。墨迹立刻晕开，像花谢了一样。
她没擦，任由第二滴、第三滴落下去。肩膀微微发抖，但没有声音。她从就这样，哭都怕吵到别人。
她把湿透的竹片紧紧按在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把它藏进心里。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
她抬头。
白飞来了。
这只仙鹤经常在桃林和主殿之间来回，谁都知道它喜欢管闲事。但它从没来找过她。
今它却直直朝她飞来，俯冲下来，一口叼走了那片竹笺。
“等等！”
她站起来伸手去抓，只扯下一根白色羽毛。
白展翅高飞，转眼就消失在云里。
她站在原地，手还举着。风一吹，脸上冰凉。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这么久。
她慢慢坐下，把那根羽毛捡起来，放进袖子里。然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往竹林外走。
背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安静。
没有人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痛。
她走出竹林时，色还没变。山道上有几个弟子走过，看见她点头打招呼。她也点头，脚步没停。
她只想快点回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可就在她拐过山角的时候，听见前面有话声。
是叶辰。
他正从另一条路回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白停在他肩上，歪头看他。
宋茜立刻停下脚步。
她看见叶辰低头看着那片竹笺。他已经用水沾湿指尖，试图看清模糊的字迹。
他皱眉。
“这字……不是初涵的。”
他完这句话，抬头看向竹林方向。
宋茜赶紧躲到树后。
她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然后又停住了。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她也不敢动。
过了几秒，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靠在树干上，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可腿有点软，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道。
叶辰已经走远了。白还在他肩上，尾巴一翘一翘的。
她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轻。
她走后不久，一片竹叶从枝头落下，砸在她刚才站的地方。
碎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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