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唐韵诗的直截帘,陆云峰脸上,露出了今第一个真正称得上轻松的笑容。
“当然。”
陆云峰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态度自然,
既不因环境寒酸而局促,也不因对方来头而过分热络。
“唐总监,里面请。我们边喝杯粗茶,边聊。我想,关于老槐树村的‘价值’,我们或许会有一些超越那份基础资料的、更有趣的发现。”
他的从容,与唐韵诗的锐利,在清晨的空气中无声碰撞。
唐韵诗冲他微微点头,踩着那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踏上了村委会水泥台阶。
紧跟在身后的女助理,是一位与李雪松年龄相仿,同样穿着得体套裙的漂亮女孩,
她将公文包环抱胸前,经过陆云峰身边时,不忘上下打量了陆云峰一眼。
陆云峰微笑着颔首,很得体。
随着两人依次进入,两股沁饶香风,依次从陆云峰面前拂过。
陆云峰对着身后的男助理一笑,转身来到赵老栓和王翠花面前,低声叮嘱了几句。
两人郑重地点头,一左一右,把在院落门口。
会议室里,依然是昨晚那几张旧桌子,只是收拾得整齐了些。
李雪松已经动作麻利地用一次性纸杯泡了几杯茶,
茶叶是昨晚陆云峰让赵老栓找来的,自家炒制的野茶,墨绿色的叶子在热水里缓缓舒展。
唐韵诗的女助理见状,下意识地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巧精致的提包,
取出一个设计简约、质感极佳的银色保温杯。
典型的港式风格,显然是为唐韵诗准备的专用水杯。
“不用啦。”
唐韵诗抬手轻轻制止,语气里带着点港岛腔特有的软糯,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个冒着热气的纸杯上。
她端起纸杯,没有立刻喝,而是凑近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杯中沉浮的茶叶,
抬眼看向已经坐在对面的陆云峰,慢悠悠道:“陆主任,这茶叶……是本地老树茶来的吧?”
陆云峰点点头:
“唐总监好眼力。这是老槐树村后山坡上的野茶树,村民自己采、自己炒的土茶,登不了大雅之堂,但味道还算淳朴。”
“您先尝尝,这也算是我要为您介绍的本村资源之一。”
唐韵诗闻言,低头啜了一口。
茶水微烫,带着明显的山野气息,入口微涩,但回甘很快,有一股清爽的草木香气,在舌尖蔓延。
她细细品味了几秒,放下纸杯,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赞许:
“茶气好足的,回甘也清冽,有种没经过雕琢的野韵。确实不错啦,不比一些名头响亮的毛尖差,甚至还要特别些呢!”
“唐总监喜欢就好。”
陆云峰微笑,“那我们,就从这杯茶开始?”
谈判,或者初次接触,就在这简陋的会议室里,围绕着几杯土茶,以一种出乎唐韵诗预料的平和方式展开了。
陆云峰没有急于推销项目,也没有夸夸其谈。
他拿起手边那个普通的笔记本,翻到昨晚记录和勾画的那几页,语调平稳地开始陈述。
他没有直接需要多少钱,要建什么厂?
而是从老槐树村的土地、气候、水源等基础条件起。
其中,他提到了后山那百亩野生老茶树林;
提到了村民口职味道一绝”的土西红柿;
提到了村里大量闲置的半坡地和劳动力;
也提到了年轻人外出打工、村庄空心化的现实困境。
他的讲述,逻辑清晰,数据支撑来自昨晚与老人们的交谈和村账本记录,
虽然粗略,但框架扎实。
然后,他话锋一转,开始勾勒一幅基于这些现实条件的产业图景:
有机老树茶的品牌化与精细化开发;
建立土西红柿特色品种保护和规模化种植基地,引入现代农业技术;
利用山地发展林下养殖或特色中药材种植;
配套建设符合标准的初级加工厂,解决就近就业;
探索“公司+合作社+农户”的利益联结模式,确保村民能持续受益,企业也能持续发展……
他的不是空中楼阁,
每一步都考虑了可行性、市场对接的初步设想,
甚至粗略估算了,不同产业方向的投资门槛和预期回报周期。
他特别强调了“可持续发展”和“与本土资源深度绑定”的理念,
认为这才是项目长期成功的关键,而不是简单的资本注入和土地占用。
陆云峰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
但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坚实的砖石,
逐渐在他和唐韵诗之间,搭建起一个清晰、具体且充满生命力的乡村产业发展模型。
唐韵诗最初是靠在椅背上的,
她的姿势放松,带着一种审视和倾听的姿态。
但慢慢地,她的身体逐渐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皮质文件夹上轻轻摩挲,
那双清澈锐利的眼睛,越来越专注地落在陆云峰脸上,
落在他手中的笔记本上,
落在他平静叙述时,偶尔辅助明的手势上。
她来之前的心理预期,被彻底打破了。
旺达集团总部,在下达这个任务时,背景交代得很清楚:
马来亚拿督、集团重要的海外合作伙伴陈景仁先生,是陆云峰的舅舅。
他让助理打了招呼,要求将原本计划投在正阳县城关镇的三千万美元项目,转投到红山镇老槐树村,支持他外甥陆云峰的工作。
旺达国际集团,早年依托东南亚资源起家,
在农产品加工、食品制造领域深耕多年,与陈景仁先生在棕榈油、橡胶等产业的合作非常紧密。
这次投资内地,本就是战略布局的一环。
最初选择城关镇,也是通过陈景仁先生的关系,由陆家的管家福伯秘密牵线搭桥。
集团派团队,做了详尽的尽调和可研,项目评估已接近尾声。
然而,变故突生。
先是接到福伯明确指令,要求暂停并撤出城关镇项目,
原因是陈先生的外甥陆云峰,与城关镇招商引资办主任,后来知道是其前妻刘芳芳关系破裂,所有支持必须撤回。
这已经让集团有些被动。
毕竟前期投入不少,突然撤资需要一个过硬的理由和程序,否则对集团在内地的商誉有损。
紧接着,负责该项目的主管汇报的一个关键情况,为集团决策提供了明确的依据:
城关镇招商办主任刘芳芳,多次在非正式场合暗示甚至明示,认为外资企业落地,地方招商人员功不可没。
但自己因为是主管领导,反而拿不到县里规定的投资额千分之二的引资奖励,这很不公平。
话里话外,希望企业能“有所表示”,甚至私下开口索要四十万元的“辛苦费”和“打点费”。
这个情况被迅速上报。
集团高层当即决定,将此作为撤资的正式理由——投资环境存在索贿行为,官员诚信存疑,不符合集团投资原则。
撤资程序立即启动。
就在这个当口,福伯的电话又来了,提出了新的要求:
资金转向,支持陆云峰在老槐树村的新项目。
投资额度相近,算是“置换”。
对于旺达集团而言,这并非难事,
投资总额仍在国内项目部的权限范围内,
而且,既能满足陈景仁先生的要求,又能体面解决城关镇的撤资难题,
甚至可能因祸得福,找到一个更干净、更纯粹的投资标的。
于是,调整任务,落到了投资部总监唐韵诗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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