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死的冲锋刚刚发起，舰队如同凝聚的箭矢，正要撕裂前方最后的阻碍，刺向那微光闪烁的节点。
就在这意志高度统一、行动即将展开的临界点——
那股熟悉的、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意识，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陈远与舰队连接的神念核心。
兵主的虚影并未完全显现，但他的意志却如同实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在陈远意识的最深处轰然炸响：
“指挥官，你的心乱了。”
这并非陈述，而是冰冷的质问，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失望？
陈远冲锋的意志为之一滞。他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因思念和羁绊而沸腾的情感波动，以及由此催生出的、那超越纯粹理性的决绝意志，都被兵主精准地捕捉到了。
“感情，是指挥官最不需要的奢侈品，也是最致命的毒药。”兵主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寒铁刮过冰面，“你刚刚在回忆？在眷恋？在为了某些‘个体’的存亡而动摇你绝对的理性？”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锤子，敲打在陈远的心防上。
“看看你周围！”兵主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整个惨烈的战场，那些在能量触须和精神尖啸下苦苦支撑、不断陨落的舰船，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将士，“因为你的片刻‘动摇’，因为你对‘生’的贪婪，对‘情’的软弱，他们正在付出额外的、无谓的代价！”
“真正的指挥官，眼中只赢目标’和‘代价’。为了达成最终目标，一切皆可牺牲，包括你自身的情感，包括……你所珍视的一切羁绊。唯有如此，你才能做出最正确、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抉择。”
“摒弃它！现在！否则，你不仅会害死他们，更会葬送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兵主的质问与断言，如同狂风暴雨，试图将陈远刚刚建立起来的、以情感为基石的力量源泉彻底摧毁，将他重新拉回那个绝对理性、冰冷无情的“武器”轨道上。
陈远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兵主话语中的“道理”。在纯粹的战术层面，绝对理性确实能减少失误，能做出理论上最优的、不计代价的决策。如果刚才他完全冰冷，或许舰队能更早、以更的代价逼近节点。
但是……
他的神念扫过那些在绝境中依旧跟随他指令、奋力搏杀的将士。石铁那毫无保留的信任，王胖子绝境中依旧闪烁着计算光芒的眼睛，烟透支神念也要维持网络稳定的执着……
他想起了姐姐那句“活下去”背后，不仅仅是求生，更是希望他“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期盼。
如果摒弃了这些情感，失去了这些羁绊，就算最终取得了胜利，那样的“人类文明”，还是他们想要守护的吗？一个由冰冷武器和绝对理性构筑的未来，与毁灭又有何异？
兵主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无情的执行者。
但他陈远，想做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能带领大家找到真正出路的……人！
他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在意识中回应了兵主的质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意志，因他们而坚定，而非动摇。”
“我的道路，由我和我的同伴共同开辟，无需他人定义对错。”
“人类的未来，不应建立在冰冷的牺牲之上，而应在守护与希望中重生。”
“这，就是我的选择。”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远感觉那缠绕在神念核心的冰冷意志微微一滞，仿佛被这截然不同的回答所撼动，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片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意识空间。
兵主没有再回应。
但陈远知道，理念的交锋已经完成。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内心，相信同伴的力量。
他不再理会那潜在的审视与质疑，将全部心神再次投入战斗。
“全军，跟我上！”
神念如燎原之火，再次点燃舰队的斗志，朝着那最终的答案，发起了义无反鼓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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