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听雨轩内烛火摇曳。
裴若舒独自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素白宣纸,墨迹淋漓,罗列着条条触目惊心的罪状,字字浸透前世的血泪与今生的杀意。
“军械走私案”五字被朱笔重圈,悬于纸首。
前世,她惨死前,才隐约听闻温兆勾结其父温厉,借职权之便,将淘汰、报损军械偷偷贩与关外部落,牟取暴利。
此乃抄家灭族大罪!前世直至她死,此案都未爆发,可见其隐秘阴毒。
“虐杀奴婢,草菅人命”下,密密麻麻记录着温兆种种暴行:鞭杀厮,虐玩婢女投兽笼,乃至……前世虐杀她至死!每一笔,都如烙灵魂,灼烧理智。
“强占民田,纵奴行凶”、“勾结江湖,蓄养死士”
条条罪状,如毒蛇盘踞纸上,亦盘踞心头。
仇恨如岩浆奔涌,几乎破体。裴若舒死死攥拳,指甲深掐入掌,用疼痛逼迫冷静。
复仇需理智,需精准刀法,非盲目发泄。
她目光再次聚焦“军械走私案”。
此案牵连广,涉二皇子核心利,一旦引爆,石破惊。
但正因其重,证据必藏极深,查证难,易打草惊蛇。
反观“虐杀”等事,虽恶劣,以温家权势,或可压下,至多损其名声,伤不了筋骨。
能否结合?利用温兆暴虐急躁之性,从其“虐杀”等“恶”入手,顺藤摸瓜,牵出“军械走私”之“大恶”?
她忆起晏寒征所供情报:温兆近期赌坊输巨款,其名下绸缎庄账面异常,与南边商队接触频繁……此会否与军械走私洗钱有关?
还有漕运码头,军械转运,是否利用漕运漏洞?
一个大胆计划雏形,在她脑中渐清:利用春狩之机,设局激怒温兆,令其当众行凶,以此为突破口,由晏寒征人介入调查,明查“虐杀”,暗查“军械”!
关键在于,如何确保抓住温兆行凶铁证,并能顺利将调查引向军械走私?
此需极周密安排与精准时机把握。
她铺开另一张纸,始勾勒计划细节。
需用之人、物、地点、时机……每项需反复推敲。她将自己代入温兆角色,揣摩其暴怒时反应;思考如何安排“证人”、“证据”,使事看似偶然,实必然导向预设方向。
此乃极复杂棋局,她需算计温兆,亦需算计可能介入各方势力:二皇子反应、京兆尹态度、甚至皇帝关注点。
烛火噼啪,映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侧脸。
夜渐深,寒意侵人,她浑然不觉,全身心沉浸此关乎复仇生死博弈谋划郑
然,她不知,千里之外,静心庵地牢深处,一双淬毒之眼,正透过幽暗,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叶清菡蜷缩湿冷角落,形销骨立,唯眼燃烧骇人幽火。
她绝食抗争,终换得掌事嬷嬷一丝“怜悯”,允哑尼每日多送半碗稀粥。
此便是她唯一生机!她暗中观察多日,发现那哑尼虽哑,却识得几个简单字,且每日送饭途经一佛堂,堂内有积灰香案。
一毒计,成。
她用指尖血,混合粥水,在破旧囚衣衬里,歪扭写下几字:“裴若舒查军械,欲害温兆,速报二皇子。”
她不知裴若舒具体计划,但凭直觉与恨意,认定其必对温兆下手!
军械之事,她前世恍惚听过一耳,乃温家最大隐秘!
此讯若递出,无论真假,都足令温兆警觉,或可反制裴若舒!
她将血书衬里撕下,搓成团,趁哑尼放粥碗时,险险塞入其掌心,目露疯狂哀求与威胁。
哑尼骇然,欲扔,叶清菡死死瞪她,无声做口型:“不递,你私通外男之事,我即告发!”此乃她观察多日,窥破哑尼与一送菜樵夫有私!哑尼面色惨白,颤抖收下纸团。叶清菡瘫倒,嘴角勾起扭曲笑。裴若舒,任你算无遗策,也料不到我身陷囹圄,仍能隔空送你一份“大礼”!此垂死一击,是她最后、最毒的“战斗力”。
听雨轩内,窗纸透微光时,裴若舒终放下笔。
案上,已是一份详尽计划草案,虽多细节待完善,主干已清。
她轻吹干墨迹,看纸上最终指向“军械走私案”箭头,眼中寒光凛冽。
温兆,你之末日,便从此次春狩始。我要让你,为前世每桩罪行,付最惨痛代价!
她唤来豆蔻,低声吩咐:“去告沈毅,让他设法,查温兆身边最近有无新得宠、却无根基、易拿捏婢女或厮。要快,要隐秘。”
“是,姐。”豆蔻领命去。
裴若舒走至窗前,推窗,清冷晨风涌入,吹散一室烛烟味。
她深吸一气,感胸腔内那团仇恨之火与冰冷理智交织奇异福
,快亮。一场针对温兆猎杀,已悄然拉开序幕。
此次,她非待宰羔羊,而是隐暗处猎人。
晨光熹微,兰芷院。沈兰芝一夜难眠,眼睑下泛着淡淡青黑。
她知女儿近日忙碌异常,常至深夜书房灯仍亮,与那日来去无踪玄影侍卫亦有接触。为母本能,让她心悬半空。
见裴若舒前来请安,眼下亦有淡淡倦色,她终忍不住,拉女儿手坐于榻上,挥退左右,忧声道:“舒儿,你近日是否又在谋划什么险事?娘见你神色疲惫,与那日来的侍卫……”
裴若舒心知瞒不过母亲,反握其手,温声却坚定道:“母亲,女儿确在谋一事。温兆屡次三番欲害我裴家,此次春狩,恐再生事端。女儿不能坐以待毙,需早做准备。”
她未言全盘计划,免母过忧。
沈兰芝闻言,脸一白,手微颤:“那温兆可是上将军之子,权势滔!舒儿,我们……我们避其锋芒可好?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
裴若舒心一酸,将母手拢入掌心,目光清澈坚定看进母眼:“母亲,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避,他便逼得更紧。上次刺杀,若非早有防备,女儿恐已遭不测。此次春狩,众目睽睽,反是机会。女儿已得平津王援手,部署周密,定要斩断此獠爪牙,教他再难害人!唯有主动出击,打疼打怕他们,我们方能得真平安。母亲,信女儿,可好?”
喜欢王爷,夫人又把您死对头刀了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王爷,夫人又把您死对头刀了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