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热膜样品做了十三次。
张明远趴在实验台上，眼睛熬得通红。第十三个样品从涂布机上揭下来，对着光看——均匀的黑色，厚度不到零点一毫米，边缘平整。
他撕下一片，贴在模拟芯片上。通电，红外热像仪对准。温度曲线在屏幕上升起，爬坡，然后稳稳停在六十二度。
“降了九度。”张明远声音嘶哑，“比松下那款还低两度。”
陆晨站在他身后，盯着数据。“良率呢？”
“连续十片，九片合格。”张明远揉了揉太阳穴，“但量产的话，涂布机速度要降百分之三十，否则厚度不均。”
“蓝海要的样品，最迟后寄出。”陆晨看了眼手表，“现在凌晨四点。你睡三时，七点继续。我让食堂做点有营养的送来。”
张明远没动。“陆总，有件事得跟你汇报。”
“。”
“昨下午，有个自称是‘材料学报’编辑的人来实验室，要采访我们的石墨烯研究。”张明远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我拒绝了，但他坚持要看看设备。周老师挡着，没让进。”
陆晨眼神冷下来。“长什么样？”
“四十多岁，戴眼镜，背个相机包。话带点北方口音。”张明远回忆，“他走的时候，在楼下停车场拍了咱们厂房的照片。”
“车牌记了吗？”
“周老师记了。”张明远递过一张便签纸，“我查了，是租赁公司的车。”
陆晨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串车牌号。“这事别声张。样品做完，你带周老师把实验室所有技术资料加密备份，原始记录锁进保险柜。”
“你觉得是赵广富派来的？”
“也可能是吴永鑫，或者别的什么人。”陆晨收起纸条，“专利答复意见提交后，盯着我们的人会更多。”
张明远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院长上午打电话，副市长下周要参观联合实验室，让我们准备汇报材料。”
“你准备。”陆晨，“重点讲散热膜，数据要漂亮。但别透露工艺细节。”
“明白。”
陆晨离开实验室，走到厂区门口。还没亮，路灯下雾气蒙蒙。门卫室的灯亮着，新来的退伍兵陈正在执勤。
“厂长。”陈立正。
“昨晚有什么异常吗？”
“凌晨一点左右，有辆黑色轿车在对面停了半时，没熄火。”陈指向马路对面，“车牌我记下了，跟昨那个‘记者’租的车是同一家租赁公司。”
陆晨接过记录本，看了眼车牌。“以后这种车，直接报警可疑车辆徘徊。”
“是。”
他走回办公楼，打开电脑。登录专利局网站，散热膜专利的状态还是“待答复审查”。公众意见下面，又多了一条新评论，来自匿名用户：“该专利实施例中的测试数据与公开文献[doI:10.xxxx]高度重合，涉嫌数据造假。”
附上了文献链接。
陆晨点开链接，是篇三年前的韩国论文，研究碳纳米管散热膜。数据趋势确实相似，但数值差了一倍。
他立刻打给专利代理。“新冒出来的那条评论，看到了吗？”
“刚看到。”代理声音紧张，“这是恶意狙击。我们得尽快提交反驳证据，否则审查员可能要求我们自证清白。”
“需要什么？”
“第三方检测报告，最好是有资质的国家级实验室出具的。”代理，“另外，如果能有应用方的使用证明，更好。”
陆晨挂断，打给张明远。“样品做完后，立刻送两份去北京‘国家新材料测试评价中心’，做全套性能检测。加急，多少钱都付。”
“那时间……”
“我让老刘开车送去，现在出发，晚上能到。”陆晨看了眼窗外渐亮的色，“另外，联系蓝海的陈锋，问能不能出一份样品试用反馈，盖上他们公章。”
“陈总会答应吗？”
“散热膜能帮他解决游戏手机的痛点，他会答应的。”
安排好这些，陆晨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系统面板里，科技点余额250。他点开商城，找到【深度解析】功能——系统升到Lv2后刚解锁的，使用一次消耗100点。
兑换，目标：匿名专利评论者的身份。
解析汁…
结果：
1. Ip地址归属：江州市高新区。
2. 注册邮箱关联账号：曾用于在某材料论坛发布‘永鑫材料招聘启事’。
3. 行为模式分析：专业级专利狙击手法，疑似受雇于商业竞争对手。
4. 高概率关联方：吴永鑫（永鑫材料总经理），赵广富（本地企业家）。
文字消散。
果然是他们。
陆晨关掉面板，站起身。窗外已大亮，工人陆续进厂。生产线恢复了，机器声嗡嗡传来。
王建国敲门进来，手里拿着账本。“晨，蓝海那批货的违约金算出来了，延迟三，按合同得赔百分之五，四万七千五。”
“从预付款里扣，主动打给陈锋。”陆晨，“另外，准备二十万现金，我有用。”
“这……”
“赵广富喜欢玩阴的，我们就陪他玩。”陆晨从抽屉里拿出父亲留下的通讯录，翻到最后一页，“高新区管委会的刘主任，是父亲的老同学。你准备点像样的礼物，中午我去拜访。”
王建国记下。“要提赵广富的事吗？”
“不提。”陆晨，“就是晚辈接手工厂，来拜码头，请教经营之道。”
中午十一点，陆晨拎着礼盒走进高新区管委会大楼。刘主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刘伯伯，我是陆晨，陆振华的儿子。”
刘主任抬起头，打量他几眼，笑了。“晨啊，长这么大了。坐。”
寒暄几句，陆晨把礼物放下。“一点茶叶，不成敬意。父亲生前常，刘伯伯最关照我们这些企业。”
“振华走得可惜。”刘主任叹口气，“你接手厂子，不容易吧？”
“正在努力。”陆晨语气诚恳，“最近我们在研发新材料，准备申请高新技术企业。但有些本地同行，可能有些误会。”
刘主任端起茶杯，吹了吹。“做企业嘛，难免竞争。只要合法合规，管委会都支持。”
“是。”陆晨点头，“所以我们格外注重专利保护和技术合规。上周专利局有人提了公众意见，我们正在积极答复。另外，环保局李科长也来指导过，我们立刻整改了。”
他把话得滴水不漏，既点了赵广富的动作，又表明自己守法经营。
刘主任放下茶杯。“晨啊，高新区明年要评选‘科技创新示范企业’，有名额，有政策扶持。你们要是专利下来了，产品有市场，可以申请试试。”
“谢谢刘伯伯指点。”
“还有，”刘主任看着他，“你们厂区隔壁那家服装厂，老板是我远房亲戚。他最近晚上老有异味……你们注意点，邻里关系要搞好。”
“已经处理了。”陆晨，“我们改造了设备，以后不会再樱改我请服装厂老板吃饭，当面道歉。”
刘主任满意地点头。“年轻人，懂事就好。”
离开管委会，陆晨坐进车里，没立刻发动。刘主任的话里有话——服装厂老板是他亲戚，赵广富能买通服装厂工人举报，明服装厂老板至少是默许的。
但现在刘主任出面点了一句，这条线赵广富应该不敢再用了。
手机震了。老刘打来的。
“厂长，样品送到北京了，检测中心答应加急，三出报告。”老刘喘着气，“另外，我在高速服务区看到吴永鑫的车了，他往深城方向去。”
“深城？”陆晨皱眉，“蓝海总部在深城。”
“要通知陈总吗？”
“不用。”陆晨，“你继续送样品，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他打给张明远。“样品寄出了吗？”
“刚打包好，顺丰特快，明下午能到蓝海。”张明远，“周老师发现个问题——散热膜的长期老化测试，高温高湿环境下，性能衰减比预期快。”
“差多少？”
“五百时测试，导热系数下降了百分之八。”张明远声音沉重，“松下那款只降百分之三。”
陆晨握紧方向盘。“原因？”
“可能是粘合剂的水汽渗透。”张明远，“我们用的硅胶改性体系，耐湿热性不够。得换材料。”
“有方案吗？”
“有，但成本要翻倍。”
“先别管成本。”陆晨，“做一批新样品，用最好的材料。三内，我要看到数据。”
“那蓝海这批……”
“先寄。”陆晨，“等新样品出来，再补寄一份，明是改进版。”
回到厂里，已经下午两点。王建国等在办公室门口，脸色难看。
“晨，出事了。”
“又怎么了？”
“供电局又来了通知。”王建国递过文件，“我们厂用电负荷‘疑似超容’，要全面检查。这次……要停五电。”
陆晨接过文件，红头印章鲜红。“理由？”
“我们新增了实验室设备，总功率超标，线路有安全隐患。”王建国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是供电局王科长亲自签的字。”
“赵广富给了多少？”陆晨冷笑。
“现在怎么办？停五电，生产线全瘫，蓝海的订单彻底完了。”
陆晨走到窗边，看着厂区。工人们在车间里忙碌，机器声轰鸣。停五电，这些都会静止。
他转身。“让老刘把柴油发电机全开起来，能带多少设备带多少。实验室用UpS备用电源，至少撑两。”
“那也不够啊……”
“是不够。”陆晨拿起手机，拨通李国平的电话，“李叔，供电局又要停我们电，这次五。理由牵强，您能不能帮忙问问？”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晨，王科长那个人，我打过招呼了。但他这次很坚决，接到上级指示，必须查。”
“哪个上级？”
“他没。”李国平顿了顿，“这样，你去找供电局的马国华，安监科的。他欠我个人情。你带点东西去，但别是我介绍的。”
“明白。”
陆晨挂断，对王建国：“准备五万现金，再加两条烟，我现在去供电局。”
“五万？这……”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陆晨抓起外套，“另外，让财务把新增设备的功率计算书和用电申请材料找出来，我带上。”
下午三点，供电局安监科。
马国华是个瘦高个，正端着保温杯看报纸。见陆晨进来，抬了抬眼。“什么事？”
“马科长，我是晨光电子厂的陆晨。”陆晨把材料放在桌上，“这是我们新增设备的用电申请和功率核算，都合规。但王科长那边要停我们五电，我们实在扛不住。”
马国华翻了几页材料，没话。
陆晨把装着现金的信封轻轻推过去。“一点心意，给马科长买茶。”
马国华瞥了眼信封厚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王科长那个人，认死理。他你们超容，就得有超容的证据。”
“我们有第三方检测报告——”
“报告不如现场实测。”马国华放下保温杯，“这样，我明带人去你们厂，现场测负荷。如果确实没超，我给你们出证明。但要是超了……”
“我们认罚。”陆晨。
马国华点头。“明上午九点。”
离开供电局，陆晨坐进车里，没立刻开。他盯着办公大楼的窗户，王科长的办公室在四楼。
赵广富的手，伸得真长。
手机震了，陈锋发来短信：“样品收到，测试郑吴永鑫今来找我了，带了他们的散热片样品，价格比你低一半。你怎么看？”
陆晨回复：“性能数据话。我们的样品，温降九度，成本一块五。他的能做到多少？”
几分钟后，陈锋回：“他不敢给数据，只‘肯定够用’。但我需要确切的性能保证。陆厂长，三内，我要看到你们的量产稳定性报告。”
“三后给你。”
陆晨发动车子，驶回厂区。夕阳西下，把厂房的影子拉得很长。
系统面板跳出提示：
触发紧急任务：【保住生产线】
目标：五内确保工厂电力供应，完成蓝海订单交付。
奖励：【初级自动化控制系统蓝图】*1
失败惩罚：蓝海订单取消，企业信誉-50%。
倒计时开始：423时59分。
陆晨踩下油门。
夜色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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