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7月29日清晨五点,上海站的红砖外墙还浸在夜色里。林满跟着晓棠挤上绿皮火车,硬座车厢的灯泡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攥着晓棠递来的搪瓷缸,里面泡着茉莉花茶,热气氤氲中,听见晓棠轻声:满,你昨晚收拾行李,把我那盒珍珠发夹塞进去了。
林满手一抖。那是今早她在晓棠梳妆台上发现的,和母亲遗照里别在鬓角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觉得好看。她低头搅着茶水,妈,您平时总戴它吗?
晓棠笑了,指尖抚过自己发间的珍珠:二十岁生日,你外婆送的。她晓棠啊,这珠子圆,日子也要过得圆圆满满她转头看向窗外渐亮的空,后来你爸,等我四十岁,要送我整套珍珠首饰当生日礼...
林满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母亲遗照里的珍珠发夹,原来藏着这样的故事。她假装整理背包,把那枚发夹悄悄塞回晓棠手袋:妈,您戴着好看,别摘。
火车鸣笛。晓棠收起笑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的桂花糕,广州的茶点师傅教我做的,你尝尝。
酥皮簌簌落在膝头。林满咬下一口,甜而不腻的桂花香在舌尖漫开。这是母亲的味道,是从1992年穿越到2023年的,最温暖的锚点。
下午三点,火车驶入广州站。出站口涌着扛着蛇皮袋的旅客,热浪裹着木棉花香扑面而来。晓棠熟门熟路地招了辆出租车:去农林下路招待所,我爸以前在这儿住过。
司机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瞥了她们一眼:两位姑娘去出差?
我...陪我姨谈生意。林满抢着答,茶叶。
司机笑了:广州的茶商可精着呢,尤其是野茶,水深得很。
晓棠的手指在帆布包上收紧。林满余光瞥见,悄悄握住她的手腕——那里戴着和母亲遗照里同款的上海牌女表,是父亲上个月托人从上海捎来的。
招待所是栋米黄色楼,木质楼梯吱呀作响。前台阿姨登记时多看了晓棠两眼:顾姐?顾科长上次来广州还夸您呢,他爱人最会疼人。
晓棠耳尖泛红:您认错人了,我是她妹妹。
房间在二楼,推窗能看见骑楼下的三角梅。晓棠放下行李就开始翻公文包:陈老板约了明上午十点看茶样,在三元里的茶仓。她抽出份合同推给林满,你帮我看看条款,特别是违约部分。
林满扫了眼,心跳陡然加快。合同里写着野茶三百担,单价高于市场价三成,末尾还附着张便签:顾太太,这茶喝了上瘾,您丈夫在深圳肯定喜欢。
妈,这茶有问题。她指着便签,会不会加了什么东西?
晓棠凑近看,脸色微变:不可能...陈老板是我十年老客户,上次广交会还一起喝过茶。她突然笑了,满,你该不会是被你爸传染了,看什么都不放心?
林满攥紧合同:我是怕您吃亏。
傻丫头。晓棠刮她鼻尖,你爸不在,你就是妈的主心骨。
夜里,林满听见晓棠在卫生间压低声音打电话:...满跟我去了,她好像知道些事。你别急,我盯着合同,野茶的事缓一缓...
水声哗哗响着,林满盯着花板上的水渍。原来母亲早就察觉她的异常,却选择配合这场。
第二清晨,两人坐公交去三元里。车上飘着肠粉的香气,晓棠指着窗外:前面骑楼底下有家云吞店,你爸他第一次来广州,就在那儿吃了碗鲜虾云吞,连汤都喝光了。
林满望着晓棠被阳光镀亮的侧脸,突然:妈,等您老了,我也带您去吃云吞。
晓棠转头,眼里有细碎的光:好啊,那我可等着。
三元里茶仓是栋老旧的仓库,铁门上挂着粤兴茶行的木牌。开门的是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油光锃亮的脑门儿堆着笑:顾太太!这位是?
我妹,帮忙验货。晓棠把合同递过去,野茶的样本呢?
男人引她们进仓库。霉味混着茶叶香扑面而来,堆成山的茶包上落着灰。他抽出个红布包:您瞧,这野茶条索紧结,汤色金黄,比普通普洱醇厚多了。
晓棠捏了撮茶叶,凑到鼻尖轻嗅。林满盯着她的手——这只手曾在她高烧时贴住她的额头,曾在她学骑车时扶着后座跑过三条街。此刻,这只手微微颤抖。
不对。晓棠突然开口,真正的野茶有股清苦味,这茶...太香了。
男人脸色一变:顾太太笑了,这可是我专门从西双版纳收的...
是吗?林满上前一步,我爸有个朋友在云南做茶,他野茶生长在原始森林,叶子背面有虫蛀的痕迹。她抓起把茶叶,对着光:您看,这些叶子太干净了,不像自然生长的。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心跳。男人额角冒出汗珠:姑娘懂什么...
我懂。晓棠把茶叶包收进帆布包,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
出门时,林满瞥见墙角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对着她们拍照。
回招待所的路上,晓棠握着林满的手:你怎么知道野茶有虫蛀?
我...看了好多茶商的书。林满撒谎,爸您做茶叶生意,让我多学点。
晓棠笑了,从手袋里掏出个盒子:给你的。
是那枚珍珠发迹林满接过,发现盒底压着张纸条:阿满,妈信你。
当晚,林满收到个匿名信封,里面是张照片——广州某酒店的监控截图,穿花衬衫的男人正和几个戴墨镜的人交头接耳,背景墙上挂着粤兴茶行的招牌。
背面写着:心陈建国,他的野茶掺了鸦片膏。
林满的手猛地收紧。原来母亲的危险,从来不是意外。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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