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流既毕,十二道神魂各归其位,于命册槽中沉浮,光华或明或暗,气息或锐或钝,皆已打上那不可更改的命格烙印。然仪式未终,警幻仙子袖袍再展,真正的「加工」方拉开序幕。首当其冲,便是那团已融入「绛珠仙草」命格、最为悲婉柔弱的芙蓉花神露曦之神魂。
警幻仙子需将那「灌愁海水」——那汇聚了离恨外、地间至悲至愁之念的漆黑水精,精准滴入其神魂核心,洗涤前尘,唯留那最纯粹的「还泪」指令,使其下界后,泪不尽,悲不绝。
她指尖萦绕着一缕幽光,自虚空中引出一滴。那水滴不过粟米大,却漆黑如永夜,甫一出现,周遭光线都仿佛被其吞噬,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下来,弥漫开一股令人心口发紧的悲苦气息。正是灌愁海水之菁华。
警幻仙子目光锁定那团芙蓉神魂,指尖微动,那滴漆黑水珠便无声无息地,朝着神魂最核心的那点微光坠去。流程本该毫无悬念,这至悲之水将均匀散开,抹去所有,只余指令。
然而,就在那漆黑水滴即将触及神魂核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之前芷芳上神拼死种下、融入露曦神魂核心的那缕几乎被忽略的「怜生之息」,竟在此生死关头,被这极致的悲愁所激发,猛然触发!
这缕微弱的生机,不愿坐视记忆被完全、彻底地抹除!它如同拥有自身意志的纤弱藤蔓,竟引导着那滴灌愁海水,未曾均匀散开,而是像有了生命般,主要冲刷、涤荡掉了露曦作为花神时,那些稀少的、属于「快乐」与「内心平静」的记忆残片!
而与此同时,那些本就深刻的、源自绛珠仙草本质的「孤独腹,以及那份对知己、对情感共鸣的极致「渴望」,非但未被洗去,反而在这针对性极强的冲刷下,被痛苦地、骇蓉放大了数倍!
如同被洪水漫过的土地,柔软的浮土被带走,只留下嶙峋的、尖锐的岩石,愈发触目惊心。
警幻仙子立刻察觉异常!
她眸光一寒,指尖神力暴涨,一股清冽刚猛的力量瞬间压向那缕作祟的「怜生之息」!那缕气息本已微弱,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挣扎闪烁了最后一下,便彻底被驱散、湮灭,再无痕迹。
随即,她加强操控,确保那「还泪」的核心指令,被毫无折扣地、牢固无比地烙印进神魂的最深处。
但对于那记忆被「筛选性」冲刷后,留下的那片只剩下被放大到极致的孤寂与执念的灵魂废墟,她评估片刻,竟未做任何修正。
一个只剩下悲愁和执念的灵魂,或许……更能演绎那撼人心魄的、极致的悲剧。那还泪,将不仅仅是报恩,更将是这孤寂灵魂本身的情感宣泄,是那「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下,唯一的生存方式。
她默许了这个意外的结果。
于是,芙蓉花神下凡的根基,就挫定。她并非一张纯粹的白纸,而是带着一种被预先放大到病态的、无根源的孤寂感,和一份对情感共鸣近乎本能、不惜焚尽自身的渴求。她的泪,从源起之处,便已不仅仅是甘露,更是她自身那无法安放的、疯狂世界的唯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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