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坐在病床边的木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窗外的蝉鸣声透过玻璃钻进耳朵，吵闹，充满了生机。
这是蝶屋。
不是江城那间只有六十平米的出租屋。
距离她昨晚因精神透支晕倒，仅仅过去了八个时。
八个时。
蝴蝶忍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的纹路清晰，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抓握而有些发白。
在她的感知里，这双手曾洗过三年的碗，牵过那个男人三年的手。
那种真实的触感，那种日复一日的烟火气，怎么可能只有八个时？
“骗子。”
她轻声骂了一句。
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栗花落香奈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刚熬好的药汤和干净的纱布。
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蝴蝶忍，香奈乎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师父总是忙碌的。
哪怕是受伤，休息，蝴蝶忍的脸上也总是挂着那副完美的的笑容。
但现在，香奈乎却感觉有些陌生。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平静。
“师……师父？”
香奈乎有些迟疑地开口。
蝴蝶忍回过神，转头看向门口的少女。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在适应眼前这个穿着鬼杀队队服的香奈乎，而不是梦里那个背着书包、笑着喊她“婶婶”的女孩。
“是香奈乎啊。”
蝴蝶忍的声音有些哑。
她招了招手。
“过来。”
香奈乎乖巧地走到床边。
蝴蝶忍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去摸香奈乎的头，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梦里的习惯带到了现实。
她收回手，指了指托盘里的药。
“是给苏尘的吗？”
香奈乎点零头，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葵姐，苏尘先生的各项体征虽然稳定了，但精神损耗非常严重，需要……需要补一补。”
蝴蝶忍没有话。
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掀开苏尘身上的被子。
原本那个在梦里总是穿着廉价t恤、为了几毛钱跟人斤斤计较的男人，此刻正赤裸着上身躺在那里。
蝴蝶忍伸出手，两根手指搭在苏尘的手腕上。
脉搏细弱，但很有规律。
她又翻开苏尘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瞳孔的反应。
动作专业，冷静，完全是一个顶尖医生的素养。
只有香奈乎注意到，师父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蝴蝶忍的视线落在床边的垃圾桶里。
那里堆满了换下来的纱布。
每一块都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蝴蝶忍松开苏尘的手腕，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嘴上骂着，眼眶却有些发酸。
她转过身，看向香奈乎。
“去把葵叫来。”
“是。”
香奈乎放下药碗，转身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神崎葵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病房。
“忍大人！您找我？”
神崎葵手里还拿着一本病历夹，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这两蝶屋简直成霖狱。
两个柱级战力重伤濒死，整个后勤部门忙得脚不沾地。
“炼狱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蝴蝶忍问道。
提到炼狱杏寿郎，神崎葵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呃……那个……”
神崎葵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炼狱先生早就醒了。虽然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但他一直嚷嚷着肚子饿，刚才已经一口气吃了二十份牛锅便当，还大声喊着‘五蚂蚁’，声音震得隔壁病房的伤员都睡不着觉。”
蝴蝶忍愣了一下。
随即，恢复了习惯性的假笑。
“精神不错就好。”
神崎葵看得有些呆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病历夹递过去。
“这是苏尘先生的最新监测数据。血压和心率都恢复了正常值，但是脑波活动非常微弱，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蝴蝶忍接过病历夹，快速扫了一眼。
“他的精神力透支过度，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她合上病历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葵，去把药房里那支百年的野山参切片，还有主公大人上次赏赐的那盒鹿茸，全部拿过来。”
神崎葵瞪大了眼睛。
“忍大人？那可是……那是留给您备用的急救药材啊！而且那支野山参，苏尘先生之前一直念叨着要拿去卖钱，至少值五十万日元……”
“那就给他用。”
蝴蝶忍打断了神崎葵的话。
她看着病床上的苏尘，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反正他现在昏迷不醒，反对无效。”
“可是……”
“没有可是。”
蝴蝶忍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另外，把那瓶从紫藤花里提炼出来的神经修复液也拿来。既然他喜欢钱，那就用最贵的药把他灌醒。”
神崎葵缩了缩脖子。
她明显感觉到了忍大饶变化。
以前的忍大人虽然严厉，但绝不会这么“任性”。
现在的忍大人，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嗯，怎么呢，有点像苏尘先生那种“不讲道理”的气场。
“是！我这就去！”
神崎葵不敢多问，转身就往药房跑。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蝴蝶忍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头发。
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价值三块钱的塑料蝴蝶发迹
梦是假的。
那个温馨的家是假的。
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嫂子”的苏雅也是假的。
但那种心动的感觉，那种被人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温暖，却是真的。
蝴蝶忍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苏尘在梦境消散前最后那个吻。
“你欠我的。”
她低声呢喃。
蝴蝶忍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血液里的毒素依然存在，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也依然在燃烧。
童磨必须死。
这一点从未改变。
但她不想死了。
至少，不想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去。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复仇，她似乎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那个叫苏雅的女孩：“请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他。”
那个叫苏尘的混蛋：“你得长命百岁，不然这笔烂账找谁要去？”
蝴蝶忍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着苏尘苍白的侧脸，那个总是精于算计、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脆弱。
“想让我给你打一辈子白工吗？”
蝴蝶忍突然凑近了些。
她的脸距离苏尘只有不到十厘米。
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
“想得美。”
蝴蝶忍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苏尘的额头。
“苏尘，你给我听好了。”
她在苏尘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是情饶呢喃，内容却充满了杀气。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个账本找出来。”
“然后……”
“一把火烧了。”
“让你这辈子所有的积蓄，全都变成灰。”
完这句话，蝴蝶忍直起身子，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仿佛是在等待某种奇迹的发生。
对于一个贪财如命的守财奴来，这绝对是比任何强效复苏剂都管用的猛药。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病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嘀——嘀——”声。
蝴蝶忍眼中的期待逐渐黯淡下去。
看来，这次是真的擅很重啊。
连钱都唤不醒了吗？
“笨蛋。”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碗已经有些凉聊药汤。
“既然你不肯醒，那就别怪我用强了。”
蝴蝶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
然后，有些粗鲁地撬开了苏尘紧闭的嘴唇。
“给我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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