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随着李采臣那一嗓子“抄家伙”,这西单李府里就像是炸了营的兵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哎呦我的妈呀!真来了?”
鬼手唐抱着脑袋,不但没抄家伙,反而一溜烟就要往床底下钻,屁股撅在外面瑟瑟发抖。
雷三爷披着件破棉袄从厢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拎着酒葫芦,一脸的起床气:“嚷嚷嘛?嚷嚷嘛?鬼子这是不想让爷爷睡觉是吧?”
耿彪倒是听话,但黑灯瞎火的一时找不着那两把板斧,急得在院子里转圈:“斧子呢?俺的斧子呢?”
眼看这就乱套了。
“都给我站住!慌个屁!”
李采臣一步跨到院子中央,手里的量尺重重往地上一顿。
“咚——!”
这一声闷响,带着雷的余威,震得地上的青砖都颤了颤,也把众饶魂儿给震回来了。
李采臣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腱子肉,眼神凶狠得像头护食的狼:
“鬼手!你给老子滚出来!今儿个你要是敢躲,不用鬼子动手,老子先把你塞灶坑里当柴火烧了!”
鬼手唐被这一吓,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哭丧着脸:“李爷……我怕啊……”
“怕死就得干活!”
李采臣一把将他提溜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对了!那帮孙子带的有式神,就是纸糊的玩意儿!怕火!”
“老唐!把你配火药的本事拿出来!还有家里的煤油、烈酒,都给我找出来!”
李采臣吼道:
“给我做‘火油瓶’!还有火把!越多越好!待会儿只要看见纸人进院子,就给我往死里烧!我看是他们的法术硬,还是老子的火硬!”
鬼手唐一听是玩火,这他在行啊,立马不抖了:
“得嘞!烧纸这活儿我熟!我那还有几坛子猛火油,加点白磷,沾身就着,扑都扑不灭!”
“快去弄!”
这时候,正房的帘子一挑,白七姑快步走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里面盛着满满一碗生糯米和一把掺了朱砂的香灰。她把托盘往石桌上一放,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臂,眼神凌厉:
“当家的镇得住场,我就放心了。”
白七姑转身看向雷三爷,语气急促而精准:
“三爷,这院子的‘门脸’交给您了。对方有式神,那是邪物,最怕咱们鲁班门的‘厌胜’。您看这院里的东西,只要能用的,您随便拆!”
“得嘞!”
雷三爷一听这就来劲了,那股子宗师的狂气瞬间压过了起床气。他灌了一大口酒,那双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亮得吓人,指着东西厢房的那几扇雕花木门:
“这几扇门板够厚实!正好,拆了做个‘千斤闸’!”
他冲着还在找斧子的耿彪屁股上就是一脚:
“傻大个!别找了!斧子在磨刀石那儿呢!拿上斧子,过来给爷爷当苦力!把那两边厢房的门板都给我卸下来!”
耿彪哎了一声,跑过去拎起板斧,跟在雷三爷屁股后头就开始拆家。
一时间,院子里锯木声、凿击声响成一片。
雷三爷不愧是样式雷的传人,那手艺真是绝了。他也不用钉子,全靠榫卯结构,把从厢房拆下来的门板、桌腿,重新拼装成了一个巨大的木架机关,就顶在李寓大门的后头。
李采臣也没闲着,他扛着量尺,像个监工一样在院子里转悠,哪里需要力气活,他就顶上去。
“三爷,这玩意儿管用吗?看着跟积木似的。”李采臣帮着把一根削尖的木桩子卡在机关里。
“哼,你懂个六!”雷三爷一边拉墨斗线一边骂,“这疆顶门煞’!外面的大门我不动,但我在这门后头加了‘料’。只要那帮孙子敢推这扇大门,这机关一触即发,上面那几百斤的木板子就会带着尖刺拍下来,直接把他们拍成肉饼!”
另一边,鬼手唐也在李采臣的威逼利诱下,把压箱底的毒药和易燃物都搬了出来。他哆哆嗦嗦地把那些装着火油、强酸的坛子,埋在雷三爷指定的必经之路上,又在旁边准备好了引火的信子。
“这一脚踩下去,不是被毒死就是被烧死……”鬼手唐一边埋一边念叨,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凡人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非人”了。
白七姑走到院子中央,将手里的生糯米混合着香灰,围着正房撒了一圈,画出了一个“安魂圈”。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房梁、井口和阴暗的角落。
“老吴!出来干活了!”
随着她的呼唤,那个没脑袋的太监鬼抱着头飘了下来,身后跟着吊死鬼格格和一众鬼。它们感受到了外面的杀气,此刻也都显出了狰狞的厉鬼本相,阴气森森。
白七姑没有下那些细碎的命令,这些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鬼,怎么害人不用她教。
她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特制的令旗,往地上一插,声音透着股子森寒的杀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平日里我压着你们,那是怕你们伤了和。但今儿个晚上……”
白七姑眼神一凛,如同女修罗:
“禁制全开!”
“外头那些人,手里拿着刀,是来要咱们命的!对于这种恶客,不用讲什么规矩!”
“老吴,带着你的兄弟姐妹,守住屋顶和墙头。不管你们是用剪刀、用绳子,还是直接上身……”
“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进了这院子,别让他们活着出去!”
“给我把这几百年的怨气,都撒出来!”
“嗻——!!!”
老吴那颗抱在怀里的脑袋森然一笑,露出一口尖牙,眼里的红光大盛。身后的众鬼也是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啸。
这帮厉鬼憋屈太久了,今儿个终于奉旨杀人,那兴奋劲儿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它们呼啦一下散开,如同黑色的蝙蝠般挂满了房檐,磨刀霍霍,眼冒凶光。
最后,是那只成了精的黄二大爷。
不用白七姑吩咐,这老黄皮子早就带着徒子徒孙钻进了下水道口。它们是防着日本人放毒烟,或者是那种钻地的鬼。
五点三十分。
色最黑的时候。
李府的防御工事,终于完成了。
原本整齐的四合院,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钢铁刺猬”。到处都是绊马索、钉板、火油坛子,还有隐藏在暗处、早已饥渴难耐的厉鬼。
李采臣擦了一把汗,提着量尺,大步走到大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那把特意留下的太师椅上。
他没有关大门,反而把那扇连着必杀机关的大门,虚掩着,留出了一条缝。
这桨请君入瓮”。
白七姑走到他身后,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怕吗?”
“怕?”李采臣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我怕他们不来!老子这几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儿撒呢!”
他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胡同里传出老远。
紧接着。
“沙沙沙……”
一阵细碎而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诡异的低语,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
那是无数双木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是无数个纸人式神摩擦空气的声音。
安田的大军,到了。
李采臣握紧了手中的量尺,看了一眼旁边准备好火把的鬼手唐,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来了!”
“给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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