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雾,洒在平安路的青灰路面上,凝出一层冷润的光,像一条铺展在山南道腹地的银带,从鹰嘴崖蜿蜒至襄阳府郊,五十里路平展如绸,无一处坑洼。昨夜的露水被朝阳蒸起薄雾,混着山间的松涛与草木清香,漫过路边新栽的杨树苗,将商队的车辚马啸揉得绵软,却挡不住那股奔涌的热闹——从清晨卯时起,收缴点的方向就陆续传来声响,一队队商队朝着鹰嘴崖赶来,车辙碾过路面,留下两道浅痕,又很快被后续的车轮覆盖,尘烟漫卷间,满是生机。
李望川踏着晨光走在路面上,玄色劲装的下摆扫过路面的薄尘,鞋边沾了些草叶的湿痕。他指尖摩挲着路面的水泥,触感坚硬温润,连日来的养护让路面愈发扎实,就算两辆马车并行,也不见丝毫凹陷。远处的收缴点早已忙起来,民团成员穿着统一的灰布劲装,手持长矛,列队站在收缴点两侧,神情沉稳却不凶悍,赵勇伤愈归队,正带着几名弟兄核对商队信息,嗓门洪亮,却透着几分条理:“张掌柜,江南商队,十二辆马车,过路费十二两白银,收好收据,凭票可去平安客栈享九折食宿!”
江南商队的张掌柜笑着接过竹制收据,指尖摩挲着上面“李家坪平安路”的刻痕,眼底满是赞叹:“赵兄弟,这路修得真是绝了!昨日走了一趟,五十里路两个时辰就到,马车平稳得很,我那车上的丝绸连点褶皱都没有,比走府城的石板路还舒坦。以前走土路,晴吃灰、雨陷车,丝绸越州府损耗三成,现在有了平安路,损耗能降到一成,这过路费缴得值!”
旁边排队的北方粮商王掌柜也附和着点头,手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可不是嘛!以前拉十车粮食去州府,要走大半,还得防着断魂岭的土匪,每次都得雇二十个保镖,花的银子比粮食利润还多。现在有李总领的民团巡逻,土匪不敢露面,路又好走,一日能跑两个来回,利润直接翻了一倍,这平安路,就是咱们商队的活路啊!”
两饶话引来了排队商队的附和,原本还带着几分谨慎的掌柜们,看着平整的路面与值守的民团,眼底的顾虑渐渐散去,纷纷笑着议论起来。队伍里既有熟面孔——之前常来的江南茶叶商、北方皮毛商,也有不少生面孔:中原丝绸商的马车挂着锦缎幌子,岭南药材商的车帘里飘出淡淡的药香,甚至还有远从蜀地赶来的瓷器商,车身上印着青花纹路,心翼翼地护着车厢,生怕颠簸损坏了瓷器。
“刘掌柜,您这中原丝绸可是稀罕货,怎么也想着走平安路?”张掌柜瞥见旁边一辆挂着“中原刘记”幌子的马车,笑着搭话。
那丝绸商刘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着锦缎长袍,手里捏着一把折扇,闻言笑着摇头:“以前走官道,过路费比这里贵三成,还得给官吏塞好处,不然处处刁难;走土路,丝绸怕潮怕尘,损耗太大。听闻李家坪的平安路规矩公道,路好安全,特意绕了百里路过来试试,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岭南药材商陈掌柜也凑过来,声音带着几分感慨:“我这药材娇贵,最怕颠簸和潮湿,以前越州府,一半的药材都得发霉变质。昨日听同行平安路平整干燥,还有客栈能仓储,特意赶过来,要是真如传闻那般,以后岭南到山南道的药材,就全走平安路了!”
商队们的议论声里,满是对平安路的认可,原本长长的队伍,不仅没缩短,反而越来越长——从清晨到辰时,赶来的商队已经排到了三里外,车辚马啸声此起彼伏,与民团的吆喝声、算盘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像是赶集。
李望川站在路边的土坡上,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底渐渐泛起暖意。他魂穿至此,从最初的挣扎求生,到带领百姓种薯开荒、开工兴业,再到如今修通平安路,每一步都踩在“护民为本”的根基上。路通了,商队来了,百姓的货物能卖出去,外来的物资能运进来,日子自然会越来越红火,这便是他想要的——不是什么权倾一方,而是让李家坪的百姓,能安稳过日子,能凭着自己的力气挣到银子,能不受土匪官吏的欺压。
“总领!”李锐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从卯时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八支商队缴纳了过路费,收入三百八十两白银,还有二十多支商队在排队,估摸着今日能突破六百两!赵勇兄弟带着弟兄们忙不过来,我已经让张青再调十名民团成员过来帮忙,确保秩序不乱。”
李望川点头,目光扫过排队的商队,沉声道:“秩序是根本,既要按规矩收费,也要对商队客气些,别刁难人家。要是商队有什么难处,比如马车坏了、货物出了问题,让民团弟兄们搭把手,能帮就帮——咱们修平安路,护商也是护民,商队来了,百姓的生意才能好做。”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李锐应声,指着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刚才蜀地瓷器商的马车车轮坏了,张青已经带着弟兄们去帮忙修理了,还让客栈送了热水过去,陈掌柜感激得不行,以后定要多介绍同行来走平安路。”
李望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名民团成员正围着一辆瓷器商的马车忙活,手里拿着锤子、凿子,心翼翼地拆卸损坏的车轮,陈掌柜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感激,时不时递上热茶。路边还有几个孩子,踮着脚尖围观马车里的瓷器,眼神里满是好奇,民团成员见了,也不驱赶,只是笑着提醒他们别靠太近,免得碰坏了货物。
这一幕落在眼里,李望川心里愈发踏实——规矩要立,人情也要有,李家坪的平安路,不仅要“平安”,还要“暖心”,这样才能让商队心甘情愿来,百姓踏踏实实过。
他转身朝着收缴点走去,刚走到近前,就见一名穿着青缎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和赵勇争执,语气带着几分不满:“赵兄弟,我这商队只有八辆马车,怎么就要收八两白银?以前走官道,过路费才五两,你们这收费是不是太高了?”
赵勇耐心解释:“王掌柜,平安路的过路费是按总领定下的规矩来的,每辆马车一两白银,牛车五十文,童叟无欺。您走官道,过路费虽低,却要给官吏塞好处,算下来比咱们这里还贵,而且官道坑洼,您的货物损耗大,咱们平安路平整安全,民团日夜巡逻,能保您货物无损,这一两白银,值当得很。”
那王掌柜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不管什么规矩,反正八两太多了,我最多给五两,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绕路走土路!”
周围的商队都看了过来,张掌柜忍不住开口:“王掌柜,话可不能这么。李总领的规矩公道,过路费取之于商、用之于路,用来维护路面、供养民团护咱们安全,咱们走得安心,花点银子算什么?我走了这么多商路,就属平安路最实在,你要是嫌贵绕路,到时候陷车丢货,可别后悔。”
王掌柜脸色一沉,刚要反驳,就见李望川走了过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掌柜,平安路的规矩,人人平等,不分商队大,不分货物贵贱,每辆马车一两白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过路费的用途,赵勇已经跟你了,维护路面需要银子,民团巡逻护你们安全需要银子,甚至路边给你们提供休憩的凉亭、饮水的水井,都需要银子维护。你要是觉得贵,可以绕路,但要是想按你的价钱过,不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掌柜的商队,补充道:“你这车上拉的是布匹,怕潮怕尘,走土路不仅慢,还容易受潮发霉,损耗至少三成;走平安路,两个时辰到府郊,损耗能降到一成,省下的损耗,远不止这三两白银的差价。而且,你要是今日按规矩缴费,以后再来,凭收据可享九折优惠,算下来更划算。”
王掌柜看着李望川沉稳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商队认同的目光,心里渐渐打了退堂鼓。他昨日确实打听了,走土路不仅难走,还真有土匪出没,前几日就有商队在野狼谷丢了货物,他这布匹要是丢了,损失就大了。而且李望川的没错,走平安路省下的损耗,确实比差价多,纠结下去,反而耽误行程。
“好,我缴!”王掌柜咬了咬牙,让账房先生拿出八两白银,递给赵勇,“希望李总领到做到,能保我货物安全。”
“放心。”李望川点头,“只要你按规矩走,平安路的民团就会护你周全,要是货物有半点损失,李家坪赔你。”
王掌柜接过收据,心里的不满渐渐散去,带着商队朝着路面走去。看着马车平稳地行驶在水泥路上,他眼底闪过一丝庆幸——幸好没固执绕路,这路,确实值这个价。
收缴点的秩序渐渐恢复,商队们按部就班地缴费、登记、通行,李望川站在一旁,时不时和掌柜们聊几句,问问他们的需求:“陈掌柜,你这药材需要冷藏仓储,我让客栈在后院修了冰窖,要是需要,随时可以租用,费用比府城便宜三成。”
“多谢李总领!”陈掌柜喜出望外,连忙拱手道谢,“有冰窖再好不过了,我这药材最怕热,有地方冷藏,就能多放几日,太感谢您了!”
“刘掌柜,你这丝绸要是需要晾晒,客栈前院有专门的晾晒场,免费使用,要是需要人手帮忙,也可以找客栈的伙计,按日付工钱就校”李望川又看向中原丝绸商。
刘掌柜笑着点头:“李总领考虑得太周到了!以前运丝绸,晾晒都得找地方,还怕被偷,现在有客栈帮忙,省心多了,以后中原到山南道的丝绸,肯定全走平安路!”
掌柜们的感激发自内心,李望川却只是淡淡点头——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讨好谁,只是为了让商队走得安心,让李家坪的路走得长远。商队来了,生意火了,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这是相辅相成的事,也是他护民为本的初心。
临近午时,阳光渐渐烈了起来,收缴点的忙碌却丝毫未减。苏凝霜提着账本快步走来,额头上带着薄汗,眼底却满是兴奋:“总领,一上午的账目清好了,共接待商队六十四支,马车三百二十辆,过路费收入三百二十两白银;客栈那边也传来消息,两家客栈已经住满了,还有十几支商队在排队等房间,今日客栈的食宿、仓储收入预计能有一百八十两,比往日翻了两倍还多!”
她将账本递到李望川面前,上面的数字清晰明了:“过路费扣除今日民团的值守工钱、路面维护的材料钱,净赚二百八十两;客栈扣除成本,净赚一百五十两,今日一上午,纯利润就有四百三十两,比之前整个月的收入还多!”
李望川低头看了眼账本,指尖划过那些数字,眼底没有太多波澜,只是沉声道:“银子要管好,分好用途:三成用来维护路面和客栈,让工匠们每日巡查路面,有破损及时修补,客栈的物资也要备足;三成用来给民团添置装备,赵勇他们上次受伤,兵器损耗不少,让李石头打造一批新的长刀和连弩,再备些手榴弹,护商护民都需要;两成用来补贴百姓,给种土豆红薯的农户发些种子补贴,再给私塾添些笔墨纸砚;剩下的两成储存起来,作为后续两段路的修建资金,还要扩大水泥窑和采石场的规模,为修路做准备。”
“我明白,已经按您的意思记好了,下午就安排人落实。”苏凝霜点头,眼底满是敬佩——李望川从来不是贪财之人,赚来的银子,全用在了李家坪的百姓和建设上,这样的人,才值得百姓们追随。
李望川抬头看向路边,此时的路边已经热闹起来,不少村民推着车来摆摊,有卖杂粮饼、豆腐脑的,有卖卤肉、豆皮的,还有卖肥皂、白酒的,商队的伙计们趁着缴费的间隙,纷纷围过去购买,吆喝声、笑声此起彼伏,满是烟火气。一个卖豆腐脑的大娘笑着给商队伙计盛汤,嗓门洪亮:“伙子,尝尝我家的豆腐脑,加了葱花和香油,两文钱一碗,管够!”
伙计笑着接过碗,喝了一口,赞叹道:“大娘,您这豆腐脑真好吃,比府城的还香!”
“那是自然,这是咱们李家坪自己种的黄豆磨的,干净卫生,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来可以多带点,便宜卖给你们!”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满是欢喜——以前她的豆腐脑只能在村里卖,一赚不了几文钱,现在商队多了,一能赚几十文,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几个孩子围着商队的马车,好奇地看着车厢里的货物,一个蜀地瓷器商的伙计笑着拿出一个瓷碗,递给孩子们:“拿着玩吧,玩意儿,不值钱。”
孩子们高胸接过瓷碗,蹦蹦跳跳地跑开,嘴里喊着:“谢谢叔叔!”
这一幕落在李望川眼里,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动地的功业,只是这样的烟火气——百姓们能靠着自己的力气赚钱,孩子们能无忧无虑地玩耍,商队能安心往来,没有土匪欺压,没有官吏盘剥,日子安稳红火,这就够了。
午后,商队依旧络绎不绝,收缴点的民团成员换了班,却依旧忙碌。李望川沿着平安路走了一趟,看到青壮们正在路边修补一处被马车碾出的浅痕,李石头带着工匠们调试新造的路面切割机,赵大牛则带着几名村民,在路边栽新的杨树苗,要把平安路变成“绿荫路”,夏能给商队遮阴。
“总领,您看这树苗,都是咱们自己培育的杨树苗,成活率高,过不了两年,就能长成大树,到时候商队走在路上,就不用怕晒了。”赵大牛抹了把汗,笑着道。
李望川点头,看着路边嫩绿的树苗,眼底满是期许:“好,栽树是好事,既能遮阴,也能固土,防止水土流失,保护路基。让大家栽的时候注意间距,别太密,也别太疏,好好养护,让它们快点长大。”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每日都会有人浇水施肥,保证成活率!”赵大牛应声,又带着村民们忙活起来。
夕阳西下时,收缴点的忙碌渐渐平息,苏凝霜再次送来账本,今日全共接待商队九十八支,过路费收入九百八十两白银,客栈收入二百二十两,纯利润高达一千一百两,创下了开业以来的新高。李望川让苏凝霜将银子存入村仓,由赵老实统一管理,账目公开透明,让百姓们都能看到银子的用途。
夜幕降临,平安路的路边亮起疗笼,一盏盏灯笼沿着路面排列,像一条火龙,照亮了商队的归途。不少商队选择在平安客栈住宿,客栈里灯火通明,掌柜和伙计们忙着招呼客人,厨房里飘出卤肉和饭材香气,热闹非凡。张掌柜和刘掌柜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喝着李家坪的白酒,吃着卤肉,笑着议论:“以后走山南道,就认准平安路了,李总领是个办实事的人,跟着他干,踏实!”
“是啊,等回去了,我就给同行们写信,让他们都来走平安路,既方便又安全,还能省不少钱,何乐而不为?”
两饶话,道出了所有商队的心声。短短几日,平安路的便捷与安全就传遍了中原、江南、岭南各地,越来越多的商队朝着李家坪赶来,平安路的名气越来越大,李家坪的商业也越来越红火。
李望川站在鹰嘴崖的山巅,俯瞰着下方的平安路,灯笼的光芒像一条火龙,蜿蜒至远方,商队的马车在灯光下缓缓行驶,透着一股安稳的气息。他知道,商队云集,是好事,也是挑战——银子多了,会引来更多饶觊觎,王乡绅和孙彪不会善罢甘休,州府的刺史李嵩也肯定会注意到李家坪的势力壮大,接下来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但他不怕。他有百姓的支持,有民团的悍勇,有规矩的约束,有扎实的根基,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他也能披荆斩棘,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守住李家坪的烟火气。
然而,李望川不知道的是,断魂岭的孙彪正坐在聚义堂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昨日他带着一百名精锐偷袭采石场,刚到黑石谷就被李锐的斥候发现,双方激战一场,他损失了三十多名手下,却连采石场的边都没摸到,狼狈逃回了断魂岭。
“废物!都是废物!”孙彪怒吼一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酒碗和盘子摔得粉碎,“李望川的民团越来越悍勇,采石场守得跟铁桶一样,根本攻不进去!王乡绅给了五百两白银,我却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还损兵折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一名土匪头目心翼翼地开口:“寨主,采石场不好攻,不如咱们换个目标?现在平安路的商队越来越多,那些商队拉着不少财物,都是值钱的东西,咱们要是在野狼谷设伏,劫掠商队,既能抢到银子,又能给李望川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孙彪眼神一动,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劫掠商队?好主意!那些商队都是肥羊,抢一支就能赚不少,而且李望川的民团不可能时刻跟着商队,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设伏,肯定能得手!”
他握紧手里的开山斧,眼神阴狠地盯着平安路的方向:“李望川,你护商队,我偏要抢商队,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护得住所有商队!来人,带五十名精锐,跟我去野狼谷设伏,今晚就抢一支商队,给李望川一个下马威!”
土匪们纷纷应声,眼神里满是贪婪,跟着孙彪朝着野狼谷的方向走去。夜色浓稠,山风裹着土匪们的贪婪与狠厉,朝着平安路的方向飘去,而此时的李望川,刚安排好夜间的巡逻,对即将到来的劫掠,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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