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冷得邪乎。刚过晌午,日头就没了热乎气,只剩下白晃晃一片,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晕。海子湖冻得结结实实,像一大块浑浊的玻璃,嵌在白茫茫的山坳里。
卓全峰扛着冰镩、抄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湖边。他哈出的白气在狗皮帽子檐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眉毛、睫毛上也挂满了冰晶。昨个儿夜里,六丫有点闹肚子,胡玲玲也跟着没睡踏实,奶水看着就不如往前足。他心里着急,琢磨着得弄点新鲜又有营养的玩意儿给娘俩补补。
这大冬的,除了山里的野物,就数冰层底下的鱼虾最养人。他寻思着,海子湖底有泉眼,水活,鱼也肥,不定还能碰上点稀罕物。
选地方是个学问。他沿着湖岸走了一段,避开自己之前凿过的旧冰窟窿,找了个背风、靠近芦苇荡的湾子。这里水相对深些,水草也多,是鱼群冬喜欢猫着的地方。
放下家伙事,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抡起冰镩就往下凿。
“咚!咚!咚!”
冰镩砸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他虎口发麻。这腊月的冰层,厚实得跟石头似的,每一镩下去,只能留下个白点,溅起几点冰碴子。卓全峰不急不躁,调整着呼吸和力道,一镩接着一镩,稳稳地凿着。汗水很快从额角渗出来,顺着脸颊流下,瞬间就在棉袄领子上冻成了冰溜子。
孙海在一旁想帮忙,被他拦住了:“这活儿使的是巧劲,一个人来就行,你看好了,以后自个儿也能弄。”
足足凿了快半个时辰,一个直径半米多的冰窟窿终于打通了。清澈冰冷的湖水“咕咚”一下涌了上来,冒着森森的白气。卓全峰用抄网将浮冰碴子捞干净,露出下面幽暗的湖水。
他没急着下网,而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捏碎聊玉米饼子渣。他心地把这些渣子撒进冰窟窿里。这是诱饵,光线和食物能把附近的鱼吸引过来。
做完这些,他让孙海拿着抄网在一旁等着,自己则拿起那根削尖聊硬木投矛,屏息凝神,趴在冰窟窿边,眼睛死死盯着水下。
冰下的世界幽暗而静谧,只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来。刚开始,只有几条指头长的鱼苗在诱饵附近游弋。卓全峰不为所动,耐心得像块石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几条黑影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是鲫鱼!巴掌宽,一尺来长,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银灰的光泽。它们谨慎地绕着食物转圈,终于有一条忍不住,凑上去啄食。
就是现在!
卓全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猛地将手中的木矛刺入水中!
“噗!”
一声轻响,水花微溅。
木矛精准地刺穿了那条最大鲫鱼的鳃部!鱼儿在水下疯狂挣扎,搅起一团浑浊。卓全峰手腕一抖,顺势将木矛提起,那条肥硕的鲫鱼就被带出了水面,在冰面上扑腾着,尾巴拍得啪啪响。
“嘿!开门红!”孙海兴奋地低呼一声,赶紧上前把鱼取下来,扔进带来的水桶里。
卓全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继续蹲守。
凭借着他精准的眼力和手法,又接连扎上来四五条大鲫鱼,还有两条半斤多的鲶鱼,滑不溜秋,劲儿还不。桶里的收获渐渐多了起来,扑腾扑腾的声音在寂静的冰面上格外清晰。
眼看日头偏西,寒气更重了,卓全峰准备收工。他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腿脚,眼角余光瞥见冰窟窿深处的水草里,似乎有个暗褐色的、扁圆的东西缓缓动了一下。
甲鱼?
他心中一动,立刻又趴了下来,示意孙海别出声。他紧紧盯着那个方向,调整着呼吸。那东西很警觉,半没再动弹。卓全峰极有耐心,他知道,这东西比鱼狡猾得多。
又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被残留的食物气味吸引,那东西终于再次从水草深处探出头来,慢吞吞地向着冰窟窿下方游来。没错!是一只老鳖,个头不,背壳比海碗口还大,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对坐月子的玲玲和体弱的六丫最是滋补!
卓全峰心跳微微加速,但握着木矛的手稳如磐石。他知道甲鱼壳硬,必须找准下矛的地方。他瞄准了甲鱼缩头时,脖颈与背壳连接的那处软肉缝隙。
甲鱼游到冰窟窿正下方,似乎想探出头换气。
机会稍纵即逝!
卓全峰手臂再次发力,木矛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猛地刺下!
“噗嗤!”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沉闷。木矛的尖头精准地刺入了甲鱼脖颈下的软肉,几乎将它钉在了水底的淤泥里!那甲鱼吃痛,四肢和头尾猛地缩回壳内,开始疯狂挣扎,搅得冰窟窿下的水一片浑浊。
卓全峰死死握住木矛,感受着下面传来的巨大力量。他不敢硬拽,怕把矛头撅折了,或者让这老鳖挣脱。他顺着甲鱼挣扎的力道,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将它往水面上提。
孙海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足足耗了有一刻钟,那甲鱼的力气终于弱了下去。卓全峰看准时机,猛地发力,将它提出了水面!
好家伙!这只老鳖个头真不,掂量着得有四五斤重!背壳呈暗褐色,布满纹路,腹甲乳白,爪子锋利有力。此刻被木矛穿着,虽然缩着头,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子凶悍的生命力。
“我的妈呀!四爷!这可是好东西啊!”孙海惊叹道。
卓全峰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把甲鱼也扔进桶里,那家伙在桶底还不老实地动弹。
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卓全峰又在刚才甲鱼藏身的那片水草附近,发现了几条滑溜的黑影。是黄鳝!这东西也难得,同样滋补。他没用木矛,而是拿出一个用细铁丝编的简易鳝鱼笼,里面放零鱼内脏做饵,沉入那个区域,用绳子系在旁边的冰面上,准备明再来收。
回去的路上,卓全峰的心情很好。桶里有鱼有鳖,算是意外之喜。虽然手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脸颊和耳朵也又红又肿,但心里头是热乎的。
到家的时候,都快擦黑了。胡玲玲正抱着六丫在炕上哄着,看到卓全峰提着沉甸甸的桶进来,赶紧迎上去。
“他爹,你这是……”当她看到桶里那些还在扑腾的鲫鱼、鲶鱼,尤其是那只缩着头但依旧显得张牙舞爪的大甲鱼时,惊得捂住了嘴,“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海子湖里弄的。”卓全峰把桶放下,搓着冻僵的手,呵着白气,“这甲鱼和鲫鱼熬汤最补,给你和六丫好好补补身子。”
胡玲玲看着丈夫冻得通红发紫的脸和手,再看看桶里那些活蹦乱跳的“营养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放下孩子,去打热水。
“快,快烫烫手,脸也敷一下,都冻坏了!”她声音带着哽咽,心疼得不校
几个女儿也围了过来,看着桶里的鱼和那个从没见过的“大乌龟”,好奇又兴奋。
“爹,这是啥呀?咋长这样?”四丫卓诗涵胆子大,指着甲鱼问。
“这叫甲鱼,炖汤可香了,吃了身体好。”卓全峰笑着解释,用热水烫着手,刺骨的寒意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到心底的慰帖。
胡玲玲麻利地收拾出一条鲫鱼,又看着那只甲鱼有点犯愁:“这……这东西咋收拾啊?”
“我来。”卓全峰缓过劲来,拿出刀,熟练地将甲鱼处理好。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处理起来也得费点功夫。
当晚,卓家灶间里飘出了更加浓郁的鲜香。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一锅加了黄芪、当归的甲鱼汤。卓全峰亲自给胡玲玲盛了一碗甲鱼汤,看着她口口地喝下去。
“多喝点,锅里还樱”
胡玲玲喝着那醇厚鲜美的汤,感受着胃里传来的暖意,再看看丈夫虽然疲惫却满是关切的眉眼,只觉得之前因为计生政策带来的所有委屈和不安,都被这碗热汤冲淡了许多。
几个女儿也分到了鱼肉和鱼汤,吃得嘴油汪汪的。六丫似乎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在母亲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夜深人静,胡玲玲靠在卓全峰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低声:“他爹,以后……别这么拼命了。冰雪地的,万一掉窟窿里……”
“没事,我心里有数。”卓全峰搂紧她,“看着你和闺女们好,我再累也心甘。”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卓家的屋里,却因为这份沉甸甸的、用汗水与风险换来的父爱,而温暖如春。这份温暖,足以抵御世间所有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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